云澄本想着午时回宫就去找傅时晏一探究竟。
但思来想去,若想看他真正过得如何,怕是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去。
他倒是有所耳闻,宫中那秦国质子并不受下人待见。
加之父皇或许也是忘了过问,只在年节派人送点东西。
因此下人更加肆无忌惮的说他闲话。
云澄为这好兄弟第一次对自个父皇升起了埋怨的心思。
但他倒也理解,傅时晏于他而言,只是秦国战败的质子,是战利品,仅此而已。
要是他估计也这样干,父皇做的已经够好了,并不算苛待他。
他的关怀和爱都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妻子,又有何空闲照拂这小小一个秦国质子。
年节能想起送些东西,怕也已经是这人皇的极限了。
云澄轻叹一声,他这好兄弟的日子,怕是难过至极啊。
子夜时分,云澄的殿中一片寂静无声,只听吱呀一声,殿门被悄悄推开。
云澄的小厮小顺子下一秒就从睡梦中惊醒,他站起身,惺忪睡眼中带着一丝迷惑。
“小殿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云澈对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悄声道:
“本皇子要去夜探青竹小筑,你且在这里帮我把风,本皇子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云澄便小跑出了殿中。
小顺子哎哎两声,也挽留不住小殿下,只得焦急的在殿门口站好,等云澄回来。
……
青竹小筑
傅时晏刚刚爬起身,穿戴好一身玄衣,肩上挎着一个小包袱向小筑外走去。
然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门外的墙头上,有一颗鬼鬼祟祟探着头的脑袋,正望着他的方向出神。
我去,他要干啥,这大半夜的,捉鬼不成。
云澄心道,不行,还是得跟上他,看看他去作甚,若是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于是这二人一前一后的,向皇宫东北方大约十里地的香泉山走去。
起初云澄并不知傅时晏要去哪里,直到他轻车熟路的从皇宫后面的狗洞钻出去后直奔东北方。
这才意识到他要进山。这十里地的脚程倒也不算太远,走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到了山脚。
然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转头,云澄猝不及防被看了个正着,只见傅时晏冷冷盯着他:
“你跟着我要作甚?”
云澄撇了撇嘴,“这地是你家的不成,本皇子赏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今日星星多亮啊……”
话还未说完,他抬头一看天空,全是乌云,哪里来的星星月亮,不由得暗骂一声,话音一转又问道:
“本皇子瞧你鬼鬼祟祟,要去做甚见不得人的事情?”
傅时晏没回答,只撂一句:“你想跟就跟着吧”转头往山里走去。
云澄自暴自弃的小跑两步,跟在他身边,嘴里嘟囔着。
“你这家伙,不管多大都这么不近人情的,我就是担心你…喂,你好歹说句话呀,这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树林里光线昏暗,高大笔直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光线。
本就是夜晚,天空又无星无月,使得树林里格外的神秘诡异。
森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的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沉睡了一般。
傅时晏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径直向前走去,边走还在观察路边的植物。
云澄调笑他“你在看什么,难不成地下有黄金啊。”
话音刚落,只见傅时晏蹲下身子,打开背上的包袱,掏出一把镰刀。
左手拽住地上的某种植物,右手用力一割,然后把植物丢给云澄。
“拿着,可别扔了,这是草药”
云澄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物什。
“宫里是没给你药品吗,何至于要让你亲自上这深山老林割草药。”
傅时晏在黑暗中挑了挑眉,不语。
云澄见他不答,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真是个哑巴鹌鹑。”
“话多又有何用?像某人一样聒噪吗。”
云澄气的发疯,默念了几遍清心咒以后,劝说自己不要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傅时晏走走停停,大约一个时辰,已经割了不少草药。
云澄的衣服兜,袖袋,甚至荷包里,都塞满了傅时晏的草药,双手抓着一大把。
他看着走在前面像天子视察一般潇洒的人,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跑来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傅时晏道“差不多了,本将包袱装满便该回了,今日你来,倒是帮我装了不少。”
云澄闻言,洋洋得意的抬起了头道:“那你该怎么感谢小爷我。”
只见傅时晏抬起头,金黄的眸子注视着他。
看的云澄一瞬间心跳加速,嘴里都结巴了起来。
“干....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傅时晏认真的对他说了句。
“感谢。”
云澄又睁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刚说的什么,是在说谢谢吗?堂堂濯玉太子跟他说谢谢。
季云澄陶醉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完全没注意到傅时晏用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云澄觉得他们很快就能走出树林的时候,突然感觉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问傅时晏:“你可有听到什么嘶嘶的声音?”
傅时晏沉默了一下,向四周看去。只见身后刚刚走过的地方竟窜出一条大蟒,约有成年男子小腿粗。
黑暗里看不真切,只见一条蛇吐着信子。
蜷缩着尾,上身高高立起,像一张紧绷的弓,死死的盯着他们。
傅时晏下意识将云澄挡在后面,两人向后倒退两步,他握紧了手上的镰刀,轻声对云澄说:
“待会我拖住他,你快跑吧。”
云澄讶异的睁大了双眼道。
“怎么可能,我扔下你一人逃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要愧疚一生。我岂是那贪生怕死之徒。”
说罢,将双手的两把草药往地下一扔。一副要跟傅时晏同生共死的样子。
傅时晏还想说什么。
突然,那蛇张开两颗青白獠牙,嗖的一声向二人窜来。
它那挺起的脖子,来回摇摆,看的人眼花缭乱。
傅时晏心一惊,下意识挥出镰刀,那蛇一口咬在镰刀之上,口中毒液嘶嘶流下,冒出一阵白烟。
云澄四下张望,终于找到了一根约二指粗的木枝,使尽全身力气用木枝狠狠向蛇头部打去。
蛇一吃痛,被迫松开镰刀。傅时晏向前踏出一步,一手捏住了蛇的七寸。
小腿粗的蟒蛇全身都在摇摆,蛇头挣扎不停,还想要绕过来咬傅时晏的手。
只见傅时晏高举起镰刀,一刀削掉了大蟒的脑袋。
短短的几息时间,云澄的背后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不似在天宫那样手握神力,且年纪尚幼。
只两个小孩子,若是没点胆识,只怕要在这树林里给这大蟒当夜宵了。
云澄回到树下,重新捡起被放在地下的两把草药,又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休整了一番,二人又继续快步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