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那句话，”听着姐妹俩的一问一答，一直无言的季无韫这才出了声，缓缓说道，“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着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听见这段话，林荼白心里好似有什么感触，一个仰头从宋清瑶的膝上起来，侧着脸向季无韫看去。
许是目光过于直白，他有些无措，稍微将视线移开了一点，继续解释道：“像我们这样的学生，一般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而涂城除了‘倾城’那几家大型的娱乐场所，也没有其他可以玩的地方，自然就羡慕起了他们的身份。而夏黎身上的乖张、慵懒都是和我们极不相符的，也跟涂城里的大多人不一样，也便有了格外吸引人的东西了。”
闻言，林荼白只傻愣愣地点着头，想起了那个刺青，凶神恶煞的，心里还是犯了嘀咕，缩着脖子小声道：“可如果让我选的话，我觉着我会选蒋辰星，夏黎那个样子的难以接触，我总是怕怕的。”
季无韫听着这话，没了言语，只是盯着她瞧，眼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便陷入了静默。
宋清瑶眼瞅着不对劲，打个圆场道：“好啦，你跟他又没多少交际，第一印象刻下来就难以根治了，再者，就是那句俗话‘各花入各眼’罢了。季无韫说的那句话不是还有后半句‘正如所有漂泊的人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你看看夏黎他们会期待我们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吗，想来那话也是有失偏颇的。”
闻言，林荼白转着眼珠子，摊在了宋清瑶的肩上，努努嘴道：“说来说去，还是围绕这两个人谈，没意思。”
宋清瑶听着乐呵，向后一躲，眼瞧着林荼白差点跟草坪来了个亲密接触，咯咯地笑道：“这还不是你提出来的吗，搭着你的话讲，怎么还不乐意了呢？”
见着宋清瑶打趣的厉害，林荼白干脆趴在草坪上，双手撑着脑袋，无奈道：“就是感叹他们光芒太甚了，许多人喜欢他们。但都是喜欢的不明不白的，说句不好听的，我看大多数人就是喜欢他们的身份和跟我们不同的气质罢了，一点关乎爱情的浪漫都没有。”
“哟，还说起浪漫来了，那你说说你的浪漫是什么？”宋清瑶戏谑道。
原是一句玩笑话，林荼白却当起了真，低垂着眉认真思忖了起来，宋清瑶觉得稀奇也未打断，而季无韫呢也是起了好奇，凝视着林荼白，想听听她的答案。
“大概是中忠贞的爱情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往后余生，也是只想携一人手而归。”林荼白捡起落在草坪上的银杏叶，沿着突起的叶脉细细撕着，继续说道，“汤显祖不是有一首诗这样写的，‘白日消磨断肠句，世间只有情难诉’，我的浪漫就是那‘难诉’二字罢了。”
“白白，没想到你是个怀揣着忠贞爱情的。不过可别被那些东西骗了，免得变成了空怀浪漫精神的包法利夫人，反被自己所向往的给欺骗。再说,你那句诗还有后半句没说哩。”宋清瑶轻咳了声，缓缓道出，“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闻言，林荼白冷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表示道：“你说的前半部分我没法反驳，可这后半句明显是后人胡诌出来的，原文哪有这样凄凉的字眼。”
眼瞅着林荼白不服气地模样，宋清瑶也不理睬这话，小女孩单纯较真，当然是止了话题的好。
“听你们的话，是各有道理的。”这时候轮到季无韫打圆场了，他瞟了林荼白一眼，赞赏道，“你若是把这几个例子用在作文上，分数说不定会高些，也不必为文言文那块头疼了。”
“停停停。”林荼白可不接受这样的迷魂汤，伸出一根指头向前面点了点，“我们的规矩，闲聊不谈学习，这可不能打破。”
闻言，季无韫只是摇头笑笑，看向了宋清瑶，后者得到了示意，借着浪漫话题继续道：“白白的浪漫是情歌，悠扬漫长，想的是一生一次心动，那要不猜猜我的？”
“你的？”林荼白做沉思状，说出的却是玩笑话，“总不能是一生数次心动吧。”
“就属你嘴贫。”
“好啦，我不闹你了。你说说，我也是好奇的，是不是学霸？”林荼白一面摇着宋清瑶，一面向季无韫眨眼示意道。
后者愣了愣神，鬼使神差般点点头，片刻后似觉得唐突了些，耳边儿微红。
见他们二人通了气，也只能叹气，缓缓答道：“你说得也不算错。不过我的浪漫是四个字，与我合意。但也要些你觉得俗气的东西，比如物质方面的...”
听着这话，林荼白觉得没劲，连忙打断道：“不算不算，这哪是什么浪漫，怎么不说你合意夏黎，喜欢他那通身的铜臭呢？”
心事被戳穿，虽是明摆的事实，却着实让人发窘。林荼白呢，知道自己嘴快没经过脑子，这时候恨不得咬了舌头，哪还敢在说些什么下去。
“其实你们姐妹俩说来说去，一个是在乎感情，一个是考虑现实，都算得上是你们各自的浪漫。”季无韫缓缓说道，“只不过就像什么是成功一样，人总喜欢将自己的理解套用在别人身上罢了。实际上也不打紧。”
见着有台阶下，林荼白赶紧应和着：“学霸说的很对，我刚刚那是被自己的浪漫迷了眼。”
说完，舔着脸吐舌看向了宋清瑶。
宋清瑶呢，本也是觉得羞涩，见季无韫说的在理，也点点头，只是笑看着季无韫：“我和白白说了这么多，那你有没有对自己浪漫的见解呢？”
季无韫没想到会把自己绕进去，巴眨着眼，眼瞅着林荼白也带着好奇的神色看向自己，只好老实说道：“之前没想过这个话题，你这么一问，脑子里空空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闻言，林荼白的好奇心被激起，忙开口劝道：“那刚刚听我们这样说，总有点想法吧。学霸，你就行行好，随便说一两句，权当做是满足我们的心愿好啦。”
见她都这么恳求道，季无韫也便细细思索了片刻，双眸闪了闪，认真答道：“就捡那老句吧，也算是我喜欢的。”
闻言，那两位听众皆是洗耳恭听的模样。
季无韫顿了顿，舔了舔唇畔，小心开口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看来学霸的浪漫跟我很像呢。”林荼白这才觉得满意了，摇晃着脑袋，好不神气。
他们三人在这浪漫话题上磨搓了许久，听着也累了，就捡着其他闲话，你一句我一言地闲聊着。
清凉的秋风携着半黄的叶片吹拂着，那片片树发出沙沙响，就着啾啾的鸟鸣，合成了午休时闲散的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