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一声老成浑厚的声音传来。
幼安僵了一下,机械地转身。
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但精神却抖擞的老爷子捋着胡子,笑嘻嘻地看着幼安。
“外祖父,您来了啊~”
幼安转身瞪了她爹一眼,竟然把她家老佛爷搬出来了。
李行山得意地看了幼安一眼。
他的女儿他还能不清楚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以为那两个丫鬟到处散布自己的谣言他不知道,还瞒着她外祖。
哼!青竹和晚月那可是他的人。
婚书,别想退!
他赌品不能染上一点坏名声!
“外祖父,您怎么来了啊?囡囡好想您啊~”
借着错位,幼安瞪了管家一眼,质问老爷子来了不早说。
管家一脸的无辜,他想说的,那不是被推开了吗?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过些日子有一场宫宴,咱们家是富可敌国的富商,皇上有旨宣我们参加宫宴。”
幼安刚想开口,李行山就先一步抢先道:“你也要去。”
“你爹说的是,女儿家就应该多去见见世面。”
老爷子放在这个年代是很开明的,女娃子就应该多去闯闯见世面。
所以打小幼安就活得随心,不必被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条令所禁锢,除了……
她婚书这件事!
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给他洗脑的,竟然让老爷子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你那未来夫君等到了吗?”
幼安皱了皱眉,有些听不懂,问道:“等……到了吗?”
“对啊,你爹说你来京城就是为了等你那未来夫君。”
幼安:“……”
问,我爹总是背刺我怎么办?
老爷子笑呵呵,摆了摆手,“无妨,囡囡不必着急,听说他很快就回京了。”
说完,就在管家搀扶下进了府。
幼安眼疾手快拉过正要进门的李行山,压着声音问。
爹,您到底怎么说服外祖不让我退婚的?”
李行山神秘莫测地看着幼安,压着声音,“因为——你外祖的赌品也很好啊!”
幼安:忒!
你俩清高,你俩了不起,你俩输了把我嫁出去!
李行山抬头看了一下门匾,皱了皱眉:“这匾怎么连个李府都不提?”
对的,幼安真名叫李幼安,这京城里,除了她带来的丫鬟,没人知道她姓李。
幼安心想,挂个李府可不就是大张旗鼓告诉她那便宜相公她就在这里吗?
况且,他自己的马车还把李字拆开成木子呢,谁家好人叫木子家的。
但幼安不敢这么说,乖巧地说道,“因为女儿要靠自己啊,人要历练才能学会成长,怎么能打着咱们李家的名号呢?爹你说对不对?”
“嗯。”李行山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把你这种心思放到你的婚事上,你爹我早就抱上外孙了,不孝女!”
幼安:“……爹,昨晚上......”
幼安话还没说完,李行山就伸了个懒腰,“昨晚上睡得不好,爹先补补觉。”
……
晚膳后,幼安的院子里。
“说!”幼安手拿藤条,“谁干的?”
青竹和晚月对视了一眼,噗通一声跪下来,“小姐,要不您从了吧!”
幼安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啪的一下扔了藤条。
“通风报信,我爹来了京城还瞒我,你俩真是好样的,还从了,万一他满嘴胡子怎么办?”
“还有,今日的传闻有没有传到我爹耳朵里?”
“传了传了,不过……”青竹笑嘻嘻的起身,在幼安肩上捶着。
“小姐,你要不从了裴将军吧,裴将军没有胡子。”
幼安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冷峻清明的脸,耳尖一热,咳了一声,“胡说什么。”
他都已经有了婚约了。
幼安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她爹实在是太奸诈了,居然搬出了外祖父。
不行!
幼安眼眸子坚定,这婚她非退不可!
越想越烦闷,幼安干脆出了门。
……
另一边,将军府。
裴知懿拿着一张信纸,脸色越发难看,捏着信纸的手指骨节分明,攥着一角起了褶皱。
江淮安坐在他对面,摇着扇子,嘴角翘起,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钟策打量了一眼自家将军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将军,老将军怎么说?”
“三个月后回。”
裴知懿用力地捏着信纸,又兀地松开。
回京前他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告知爷爷,他要趁着宫宴回京退婚。
不料这信一封封石沉大海,昨晚上他就有些起疑了,总是到处游玩半路上还能一拳打死黑熊的老头,还能身体不好?
信了他的邪,今日回府一看,果然不在府里,只留下一封信,写着三个月后回。
爷爷这个老滑头,以为他不在府里就能顺着他意结这亲了吗?
“钟策,传出去,本将军要退婚书。”裴知懿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桌面上。
“是。”钟策领命,拱手退了出去。
江淮安挑眉看着裴知懿,不嫌事大地说道,“你这般大张旗鼓,对人家女子名声不好。”
裴知懿一记冷刀子过去,横了他一眼,“拖着她才是对她名声不好,众人只知我有婚书,又不知是与谁的婚书。”
江淮安扇子一收,凑近了两分,好奇问道,“若这婚书是与今日那女掌柜的婚书,你还退不退?”
“砰——”
一道人影飞快闪到了门外,书房门被人用力关上。
江淮安后怕侥幸地抚了抚胸口,幸好这次跑得快。
不然这一掌能把他扇飞三里地。
他望着书房内的灯火,啧了一声,“裴知懿啊裴知懿,有你栽的那一天。”
江淮安走后,裴知懿心烦得很,脑子里不可控地浮现出幼安的模样。
那纤细的腰和漫不经心的慵懒,一颦一动都牵着人心,毫不掩饰的说,她确实是有倾城的资本。
她说他能干,他长得也不错,虽然常年在沙场驰骋,可比起京城的公子哥,他裴知懿丝毫也不会差。
既然她是个花痴,会花痴他吗?
裴知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月色倾洒的时辰了,还这么燥。
翻开公文看了一刻钟,却一页未翻,愣愣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
叹了一口气,随即合上了公文,眉头紧皱着,沉思了片刻,“来人。”
“将军。”属下应声进来。
“这附近可有小酒肆?”
“回将军,东街有一家。”
裴知懿没有骑马,换了一身黑色常服出了府。
……
东街小酒肆。
裴知懿看见酒肆里的人影,脚步顿了下,瞳孔微缩。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