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宦官是先帝后期做的决定,起因是他比较信赖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对这些人更放心,觉得他们一定程度上会对李恒舜忠心,主要还是放心不下李恒舜。
同时他早便觉得朝中有批权臣权力过大,是个隐患,开始提拔信赖的宦官。
可以说先帝为了制衡而制衡,到最后反而成了烂摊子。
姜迎欢在经过最初的困境,早早着手削弱宦官群体,如今被她拔的已经不成什么大气焰。
不过她没有彻底铲除宦官,太监更靠近宫廷,有需要用到的地方,这是个一直无解的问题。
但这不代表她对于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每一个曾让她不好过的人她都会记在心里,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一定都要报复,但求别让她逮到机会,有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就比如现在孔岭送上门,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回报”他的机会。
姜迎欢之所以留着孔岭不过是因为他从小服侍李恒舜,直接除掉会被人借题发挥。
孔岭不仅在姜迎欢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更被姜迎欢以不敬的罪名打了板子,丢回给李恒舜。
以往最多是口头敲打,姜迎欢一向给孔岭留足脸面,此番动粗也是李恒舜没想到的。
他很震惊,同时在看到孔岭的伤势后愤怒了,他对孔岭的感情不一般,毕竟是相处陪伴多年的人,接受不了姜迎欢这样打他的人。
李恒舜当即要去找姜迎欢要一个说法,但他被孔岭拦住,孔岭认识到姜迎欢这次是认识的,不能跟她硬碰硬,否则没好果子吃。
李恒舜抱着伤势严重的孔岭,不断质问:“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做!”
“孔岭,我叫太医来,你怎么样了?!”李恒舜颤抖着摸了一下孔岭的伤处,结果摸到一手血。
“奴才没事,陛下你千万不要再跟太后她发生冲突,更不要为了我冲动。”
孔岭说完垂下头去,若有所悟道:“我知道的,她一直都恨我,我早该知道的......可谁又知道她真能走到今天,当初那个满眼脆弱的小姑娘终于成了如今权倾朝野的太后......”
孔岭缓缓说着,他有太多的不甘,起初他并不看好姜迎欢,可世事难料,谁也无法预测未来的事。
所以他后悔当初所作所为也于事无补,他做过太多针对姜迎欢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孔岭知道姜迎欢记得,她记得才对。
姜迎欢永远都不会忘记,有次年幼的李恒舜受寒生病了,孔岭责怪她没照顾好李恒舜,将姜迎欢赶到屋外去,要她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寒冷,记住它。
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李恒舜,确保他不会再受寒。
就这样,姜迎欢一连几日都站在雪地里,她确实将寒冷记在了心底,从此她的心只会更加寒冷。
她不会忘记那时的风雪,那种刺骨的寒,让她彻底记住这人世间的恶。
从此也不信任任何人,因为都不值得,人都是利己的、凌弱的、肮脏的,更是渺小的,总有一天,她会站在俯瞰全人类的高点。
所以姜迎欢是不爱任何一个人的,她之所以愿意当好一个帝王,只因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并不代表她拥护正义,正义从没站在她这里过。
她还在坚持,仅是她还没放弃做一个有理想的人,其实她没有理想,她试着触碰所谓的“好”,渴望能被光明拥抱。
以为做了自认为正确的事她空荡荡的心就会被填满,实际只会越来越空。
不过她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光明,只属于她的光明。
她会不惜一切保护好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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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仅与皇上发生冲突,还打了孔公公一事愈演愈烈,外界都在猜测到底是所为何事,流言纷纷。
为此李恒舜更加坚定与姜迎欢作对的信念,直接不去上朝,不管朝事,无声抗议。
群臣为此事忧心忡忡,但太后娘娘不动如山,接手处理全部事务,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矛盾。
用实力证明这个朝廷有李恒舜跟没他都一样,至于具体原因,大臣们只敢旁敲侧击地询问。谁也不敢正面跟姜迎欢对上,她也解释陛下只是在闹小脾气,都不敢质疑她这个当母亲的。
总有不长眼的,将姜迎欢的父亲姜瑞明拉进来,底下人哄着叫姜瑞明劝劝姜迎欢,再怎么说陛下都是天子,多少给他点面子。
蒋瑞明这些年因着姜迎欢的缘故水涨船高,一路升官,不过他一向胆小慎威,做人做事都很低调。
这次也是没办法被架了上来,要他去见自己的女儿,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一般。
蒋瑞明始终惶恐,觉得女儿做事太张扬,害怕招来祸端,他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度日。
即使姜迎欢已经出头,她也极少见她的家人,如她前面所说,她抛弃了所有人,亦被所有人抛弃。
她同样怨恨她的父亲,恨他普通到窝囊,恨他从不能庇护她。
然而过往种种姜迎欢都可以不提当做忘记了,前提是这些人不要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很难控制她的愤怒。
她时常对一切感到愤怒,都被她默默压制了。
所以当许久不见的父亲蒋瑞明求见时,姜迎欢没什么好脸色,但她还是见了。
总要见见的。
干瘦的蒋瑞明下跪给姜迎欢行礼,“见过太后娘娘。”这位太后娘娘的父亲大人一脸苦相,毫无福气可言,按理说,完全不应该。
反观姜迎欢就意气风发多了。
“免礼。”
他们之间先是君臣再是父女。
姜迎欢脸上浮现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看向蒋瑞明:“父亲大人难得找我,所谓何事?”
蒋瑞明反而回避姜迎欢的目光,否认道:“臣求见太后娘娘,不为什么特别的事。”
他不认为自己有可以劝说姜迎欢的底气,所以选择不说,他来这只打算走个过场。
姜迎欢却不愿放过他:“哦?父亲难道不为说教我这个任性的女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