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归不喜,姜迎欢这个人还是有作用的,她跟在先帝身边伺候,先帝开始慢慢教她一些东西,考察她的可信任度。
不得不承认,先帝是个有智慧的人,站得高,眼界也就高,他的一两句话就能让姜迎欢豁然开朗。
姜迎欢又重新读书,这一次她的感受完全不同了,脱离那些固有认知,她发现书是好东西,能使人明智。
她的思想在一日日进步,慢慢的,她发现从前禁锢她的那些东西都太渺小了,都不值一提。
姜迎欢第一次完全为自己思考,有了反抗意识。
在相处中,先帝对她少了些芥蒂,偶尔表露出想与她亲近的意思,这回轮到姜迎欢厌弃他。
一个糟老头子罢了,她早已不“信奉”她的丈夫,先帝也不可能再费周章换掉她,她真正“独立”了。
自此,姜迎欢也立下断绝情爱的誓言。她明白,爱情都是虚假的,只能骗骗无知少女,她不会再相信这种东西。
所以,多年来,她一直是独身一人,连带着有些许反感男子,也不太能信任别人。
这一夜,姜迎欢知道是白橘陪在她身边,她竟然一丝反感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喜欢将人抱在怀里的温度。
以至于,她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晨时,姜迎欢还未睁眼,觉察到身边空了,下意识用手去摸,结果什么都没有,慌忙睁眼确定白橘不在。
姜迎欢躺了片刻,才回过味来发现她方才心慌了。
她不动声色起身,撩开床幔,守着的奴婢发现,很快叫来其他人伺候姜迎欢更衣。
最后由着打枝整理,姜迎欢看似不经意问道:“白橘那小丫头呢?”
“一早起了,说是去喂猫。”
“她倒是上心。”姜迎欢说这话时,有些意味不明,打枝飞快瞄她一眼,未敢接话。
打枝倒觉得,听到白橘喂猫去了,娘娘有些不高兴?
她真想是感觉错了,可跟在姜迎欢身边这么久,她怎么会错呢。
今日不用上早朝,再加上姜迎欢昨夜不适,起得晚了些,等她用早膳时,白橘回来了。
“太后娘娘,您起了?”白橘跑到姜迎欢身边,她也不行礼,像是在姜迎欢跟前撒娇的小姑娘。
好一会姜迎欢才“嗯”了一声。
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所以弄得比较简单,不过不影响白橘眼馋,她还没吃呢。
姜迎欢不露痕迹地将她反应尽收眼底,让她站了一会,开口:“吃了吗?”
“没呢,娘娘。”
“那你坐下来一起吃。”
“谢娘娘恩典~”白橘飞快谢过,同姜迎欢一道坐下。
外面云霜悄声同打枝说:“娘娘又准许她一起吃饭,咱们伺候这么久都没这个恩准。”
打枝瞪她一眼,叫她少抱怨,“咱们当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伺候好主子,少说多做。再说了,她今个儿跟你我一样还是宫女,明个儿可就讲不定了,你可少说两句,别叫娘娘听到了。”
“我知道的,打枝姐姐。”云霜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太后娘娘对这个白橘最为优待。
还未用完早膳,裴青玉匆匆赶来,见到白橘在场有些意外,来不及细想,又不方便在这谈话,裴青玉请姜迎欢赶紧去议事厅。
姜迎欢看了裴青玉一眼,用帕子擦擦嘴,撇下白橘离开了。
不知道他们风风火火所为何事,白橘奇怪注视片刻他们离去的背影,而后继续干饭,左右与她无关。
来到议事厅,裴青玉为姜迎欢引见了一个人,他约莫三十五岁,身穿朴素的青色长衫,模样憔悴,见到姜迎欢竟有热泪涌出,忙整理衣袍下跪。
“臣叩见太后娘娘!”
“知县张扉之是吗?”来的路上裴青玉简单向姜迎欢说明了情况,浙江知县张扉之带了份奏疏越级求见,求太后娘娘做主。
此刻姜迎欢手上正拿着那份奏疏。
“臣在。”张扉之跪趴在地上,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无比激动等待着姜迎欢看那份奏疏。
这一路走来,他近乎绝望,无人在意奏疏的内容,人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太后娘娘再不在意,那大乾朝是真的要完了。
姜迎欢打开那封奏疏,上面清清楚楚记录此次浙江大水受灾的七个县情况。在此之前,下面呈上来的报告是已经解决了灾情,安置好了受灾百姓。
而在张扉之的奏疏里,情况截然相反,百姓流离失所,官府的仓库里不仅没有存粮更没有银子,仅靠朝廷的救灾拨款远远不够,更别提这笔银子落到底层百姓身上已被层层克扣过。
张扉之身为小小的知县,实在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这才冒死上京上疏。
这也让他看清了官场上的勾结,那些人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想得永远是自己能从中获取多少。
一开始,张扉之去求见比他高一级的官员,最初还能得到接见,后来别人弄清他的目的,便不再见他。
张扉之只能上疏,可他官太小,奏疏石沉大海,更别提有些人根本就不想让他的奏疏传出去。
没办法,张扉之只能继续去求见,等到本地的官员都求了个遍,他更加认清现实,但他不能放弃,他若是放弃了,还会有谁在意那些百姓呢?
于是张扉之有了上京的念头,他没有人脉,贸然去求见其他官员往往是闭门羹,更别提底下有人想要把这事压下去。
张扉之辗转至今,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不抱希望去求见裴青玉,没想到这次成功了,裴青玉不仅愿意见他,更要带他去见太后娘娘。
其实,在他们官员私底下,对太后娘娘是不信服的,更别提她的爪牙裴青玉,就算张扉之官小,他也有傲气,觉得他当的是大乾的官,忠的只能是皇上李恒舜。
可张扉之都见不到他的上级,更别提见他的皇上。
看过奏疏,姜迎欢心中了然,这群人胆敢欺君罔上!虽有怒气,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奏疏哀家看过了,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