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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太后与小宫女(11)(1 / 1)


人定时分,白橘早早熄了灯,上床歇息。

在她辗转反侧,将要入眠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白橘先是一惊,疑是听错了。

再仔细一辩,忙披上外衣下床去开门。

手刚摸到门便听到云月焦急的声音:“白橘,快,你快带上御猫去太后娘娘殿里。”

打开门,就着云月手中的灯笼,白橘勉强看清她。“云月姐姐,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你先别问了,带上猫,路上再说。”

“好。”

白橘急急忙忙跟上云月。

层云不见月,今夜是完全的黑夜,不见半点星光,风也格外大,吹得云月手中的灯笼摇曳不止,烛火近乎熄灭。

原来,太后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太医施过针,还是不好。如今太后寝宫奴婢们乱作一团,想着叫白橘把猫带过去看会不会好点,太后平素里最喜欢那只猫。

好不容易走到殿外,白橘沾了一身寒气进去。

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姜迎欢命人熄掉安神的香。

“把香灭掉,本宫闻不得熏药味,越闻头越疼。”

打枝劝她:“娘娘,太医说配上安神的香效果才会更好。”

“本宫说了灭掉!”紧接着,传来香炉落地的声音。

“好好好,灭掉,都灭掉。”

白橘走进内室,打枝命人将香炉都拿出去,姜迎欢还要开窗,将要要命的药味散去。

奴婢们又是好一顿进出忙活。

白橘安静站了片刻,才被姜迎欢注意,“她怎么来了?”

“回娘娘,奴婢们想着叫奶冻来陪您会不会好些。”打枝忙接话。

姜迎欢侧卧在床,手撑着头,细眉拧着,看得出很不适。

“本宫还是孩子吗?时时刻刻想着要猫玩儿?”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来都来了,你让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姜迎欢短短几句,态度变了又变,心思难测。

她似是不太满意白橘的木讷,催促了一声:“还不快把猫带过来?”

白橘这才上前,软声叫了句:“太后娘娘。”

姜迎欢终于肯正眼瞧她了,看到小姑娘衣冠不整,发髻也是乱的,猜想可能是睡着了被叫起来的。

接过奶冻时,碰到白橘的手,一向温热的指尖此刻发凉,她只穿了单薄的寝衣,罩了件外衣,姜迎欢内心不免软了一分。

“手这么凉?”

“不碍事的,娘娘,不冷。”白橘立马搓搓手,露出乖巧的笑容。

姜迎欢摸了摸柔软的猫毛,又看向白橘,“你给我按按太阳穴吧,你的按摩力道最好。”

“好。”

“你上来吧。”白橘正准备跪坐在床沿边,被姜迎欢打断。

白橘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爬上床去。

打枝见了,未敢出言阻止,姜迎欢性子一向凉薄,就是在身边侍奉多年的人也时常战战兢兢。打枝能看得出,太后对白橘有些不一样,更容易亲近些。她想着这样也好,太后娘娘这心里啊,太空了,其实姜迎欢很孤独。

依旧是枕在白橘腿上,姜迎欢闭着眼睛,头部那种尖锐的疼痛慢慢少了些。

令她讨厌的药香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橘子甘香,不是第一次闻到了,姜迎欢知道这是白橘身上的。

“你身上怎么会有橘子的甘香?”

“奴婢也不知,许是娘娘闻错了。”

“不会错,就是你身上的,很好闻,比药味好,本宫最讨厌的就是熏药味。”

“不用药的话,娘娘的头疼治不好呢。”

“头疼不是病。”姜迎欢难得愿意与白橘多聊。“两年,本宫服侍先帝两年,终日用药,药味都快闻吐了。闻够了,自是再也不想闻。”

提到先帝,白橘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沉默。

先帝人生最后几年,病得很重,因此他的寝宫中永远都弥漫着药味。

初嫁进宫的姜迎欢怎么说都只是个花季少女,所以她在见到那位帝王兼丈夫时是惶恐的。离家前父亲安慰过她,说陛下年轻时英明神武,英俊非凡,可再英俊他也老了。

第一眼见到自己的丈夫时,姜迎欢被吓到了,他被病痛折磨得很瘦,又透着威压,像个披着人皮的骷髅。后来那座寝宫,那充满药味的屋子成了姜迎欢最深的噩梦。

姜迎欢睁开眼睛。“你今晚就留在这里,你身上的香味比安神香能让我安神得多。”

“是,娘娘。”

就这样,白橘稀里糊涂在姜迎欢身侧躺了下来,姜迎欢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很快安静地睡了过去。

她确实得到了久违的安神,白橘似有一种魔力。

只是白橘睡不着了,她瞪大双眼盯着帐幔底部。

姜迎欢是睡着了,可很快发出呓语,白橘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去细听,不过姜迎欢没再发出声音。但她好似做了噩梦,眉心紧紧拧着,有种随时会醒来的不安稳感。

白橘伸手轻抚她的背,轻声道:“娘娘,别怕,我在呢。”

安抚着安抚着,二人就变成相拥而眠,白橘也渐渐有了倦意。

那该死的药香让姜迎欢做梦忆起了往事,她在梦里过得很惨,好在后面有个软绵绵的声音驱散了一切。

梦是假的,有些事却是真的,姜迎欢永远也忘不掉,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都葬送在了这宫墙里。

她害怕先帝是真的,但出嫁从夫,她努力做足心里准备,准备侍奉一个这样的夫君。

可令姜迎欢没想到的是,先帝厌弃她,在新婚当夜并不愿意碰她。

后来姜迎欢会想,那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反过来嫌弃自己?

但十七岁的姜迎欢还没有这样的心智,她还陷在不被丈夫所喜的困境,觉得如果不能被先帝多喜,那她的人生不就全完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后果是很严重的,她当然不爱先帝,只是被受过的教条困住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姜迎欢都陷在不被喜爱的恐慌中。

教条,该死的狗屁教条。

分明都是胡诌,她姜迎欢凭什么要为了别人活?旁人可证明不了她的价值。

只要想起那段时光,姜迎欢便会感到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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