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教训，杜桐光调整了戏本子，安排云忱唱二十分钟左右就下来歇会儿。
佣人熬了梨水装在保温瓶里带着。云忱下来，杜桐光就给他倒着喝。
最后一场快结束的时候，手下过来在杜桐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杜桐光起身，推门出了隔间：“周律师？”
周律师穿着熨帖的西装，朝他点点头：“我这里有一份您父亲的遗嘱，需要您过目。”
杜桐光将信将疑地拿来看，不一会儿就蹙起了眉。
这字里行间的确是杜英的口吻，底下的签字和印子也都不假，可内容却是要把一半的财产分给孟云忱。
其中不乏几个地段好的铺子，有的已经被杜桐光抵押了给了银行。
刚看完遗嘱的时候，杜桐光心里只是简单地想。
分了一半又怎么样？
云忱什么都听他的，让云忱再还给他不就好了。
可很快，杜桐光的目光就凝滞了。
杜桐光盯着遗嘱，眉心紧蹙，明显是动了猜疑之心。
周律师：“一会儿孟先生过来，我们详细聊一下地契的问题。”
杜桐光声音冷冷的：“父亲立遗嘱的时候，孟云忱在场吗？”
杜英看云忱看得紧，很多时候都是带在身边的，周律师想也没想道：“在的。”
杜桐光捏着那几张纸，指尖微微颤动。
他在场。
杜家的财产经过几代人的积累，可以说是十分雄厚。
不过杜桐光不是好惹的，他有很多手段能逼云忱签字，把东西还给他。
但现在，云忱智力不健全，签字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这未免太巧了。
杜桐光默了很久，才把手下叫来，吩咐道：“按照这个，去找人帮我拟一份赠予合同。”
说完，转过来对周律师客气地笑笑：“一会儿孟先生过来，他会签字。”
周律师点点头，在杜桐光故意释放出来的威压下不卑不亢道：“好，但我要确认孟先生是出于自愿，没有被胁迫。”
场上叫好声响起，杜桐光让人给云忱又加了一场戏。
散场前，合同送了过来，杜桐光看了两眼，眸光沉沉。
加的时间不长，云忱也没累着，从台阶上下来就往杜桐光跟前跑：“少爷。”
杜桐光帮他擦了脸上的油彩，又卸了头饰，然后拿起保温瓶，动作温柔地给他倒了杯梨水。
云忱一点也不怕他，身子凑过来，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地喝。
两个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周律师的心放下不少，把遗嘱和赠予合同都拿来给孟云忱，客气道：“孟先生，您将要继承杜英先生的一半财产，这是遗嘱。下面是一份将所得财产赠予杜桐光先生的合同，您看看是否要签字。”
眼前是个陌生人，还说了一长串话。
云忱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地就看向杜桐光，委屈的眼神向他求救。
周律师刚把心放下，撞上云忱这飘忽的眼神，又暗自皱眉。
杜桐光将东西接过来，放在云忱手里，指指最下方的空白处，道：“仔细看看，然后在这里签个字。”
云忱按照杜桐光说的，拿着东西看。
当然，他看不懂这些，也不会翻页，盯着第一张纸愈发无措：“少爷……”
周律师眉头皱的更紧。
杜桐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疑心更重，在他耳边凉冰冰地小声威胁：“孟云忱，你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云忱使劲儿点点头。
他决定最后给云忱一次机会，将圆珠笔的笔尖儿摁出来，递到云忱手里：“好了，签字吧。”
云忱嘴唇动了动：“签字。”
杜桐光：“这儿，写你的名字。”
云忱感觉一道道目光看了过来，这些人说着冰冷的话，逼迫着他做不会做的事。
可今天，处处维护自己的杜桐光却没动，没有一点要带他走的意思。
云忱拿着笔，身子轻轻发抖就快要哭出来：“我不会写字……”
话音落下，杜桐光眸光寒了个透。
他原本觉得，云忱不会毁自己的事业，于是认定他不会在戏台上装傻充愣。
但如果是为了杜家的一半财产呢？
唱成角儿固然风光，但他就是再唱几辈子，也唱不出杜家四代经商攒下的财富。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那这些天，自己岂不是像个小丑一样，被骗的团团转？
杜桐光眼底阴翳闪动，身侧的手暗自攥紧：“周律师，按手印可以吗？”
周律师谨慎道：“抱歉杜先生，我要单独和孟先生说几句话。孟先生，请您跟我过来……”
结果，周律师一靠近，云忱就不安地往杜桐光怀里钻。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端倪了。
云忱什么都不知道，讨好地蹭蹭杜桐光，攀着他脖子可怜兮兮道：“少爷，好饿，带我回家……”
周律师收起遗嘱：“杜先生，在合同生效之前，我需要一份医院出具的体检单，检查的时候除了你、我，还要有第三方公证人在场……”
杜桐光声音寒意凛冽：“好，等我通知你。”
说完，手狠狠摁着云忱的腰，对手下冷冷道：“全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