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愧意,杜桐光也没叫下人来做。
他拧好毛巾上了床,半条腿曲跪着,掀开被子给人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擦完后,杜桐光把人扶起来,叫了好几声才叫醒。
云忱迷迷糊糊地看他,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小……少爷。”
杜桐光:“嗯,醒醒神,把这个吃了再睡。”
杜桐光说完,云忱并没有反应。
但他的手碰到云忱嘴唇的时候,人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乖巧地张开嘴。
不过药片那么小,你张这么大嘴干什么?
头都连带着往后仰了。
杜桐光心里有点想笑,但也没提醒他,轻而易举地把药片放在了他的舌根,伸手去床头拿水杯。
可一转眼的功夫,就看见云忱皱着小脸,竟是嚼着药片往下咽。
因为怕卡着人的缘故,云忱在两届长辈手下都是喝冲剂,从没咽过药片。
这一下苦的眉心蹙紧,眼泪沾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杜桐光看他这副懵懂的样子,耐心多了不少,教他:“你要喝水才行,药片要用水冲下去,不能直接嚼。”
云忱呆呆看着他,没说话。
杜桐光心道算了,学会了怕是也要忘光,干脆简单明了道:“喝水。”
云忱这才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被苦的激灵一下,有一些顺着唇角流下来的水,都被杜桐光用袖子擦了。
云忱喝完药和温水,更是昏昏欲睡。
但他还是揪了下杜桐光的衣襟,小心翼翼道:“听曲吗?我唱。”
杜桐光:“现在?为什么……”
云忱终于有机会说出了完整的话:“杜叔走了,你难过,我给你唱曲儿。”
杜桐光怔了下,鼻子一酸,心忽地抽痛起来。
年幼的时候,杜英的精力就全在生意上,他从小依赖母亲更多,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密切。
后来离家,父子情分更是淡薄。
故而杜桐光在料理后事的时候,心境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他还以为是自己足够薄情……
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眼下这种风云变幻的局势,手下忠心的前提是主子足够强大,但凡他露出一点脆弱来,就会让其他豺狼虎豹嗅到可乘之机。
而眼前这个人,他什么都不懂。
自己无需设防,无需掩饰,那股酸楚这才挣破桎梏涌了上来。
他没有父亲了。
再没人将他举过头顶看烟花。
再没人会在他取得一点点小成就时,用自豪的眼神看着他。
“少爷……”
轻软的声音响起。
热乎乎的温度凑过来,张开手臂将他抱住。
明明比自己高了大半头,可云忱还是护雏鸟一般拍着他,柔声道:“杜叔走了,我不走,别哭。”
杜桐光:“我才没哭。”
说完这句,少年再也抑制不住那份酸楚,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叮,杜桐光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70】
【叮,杜桐光攻略值+10,当前攻略值30】
云忱说给杜桐光唱曲,可唱了几句就没了调,头一点一点的,全都成了含糊的口水音,最后栽在人肩膀上不会动了。
杜桐光接住他软成一团的身子,把人放回床上,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这个年纪的少年,哭一场就坚毅几分。
再出来的时候,那点脆弱的少年气全都不见了,眉间伪装出来的狠劲儿变淡,整个人看着却更冷冽了几分。
手下走过来,垂头恭敬地喊:“杜老板。”
杜桐光:“说。”
“有位名叫周絮的律师打来电话,说要见您,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周絮?”
他不认识这个人。
杜桐光当是银行那边派来的新人,想和自己攀攀关系。
毕竟这种事时常发生,他没当回事,随口便道:“下周吧,或者等他再打来。”
[云忱:周絮?]
他确定自己看了所有的世界资料,但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云忱:天道可能出手了,小系统,帮我申请更新资料。]
[系统112:嗯,稍等!]
[系统112:更新好啦!周絮的确是个律师,曾受杜英委托保存了一份遗嘱,将一半的遗产留给你……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这问题大了。
杜桐光年纪小,但能坐到这个位置来,疑心肯定不小。
杜家一半的财产,可比他唱一辈子戏要多得多。
孟云忱是愿意把这些都还给杜桐光的。
那边杜桐光一开口,他连母亲的手镯都能给他,大概命也是愿意给的。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神智不正常的人,签字没有法律效益。
这么一来,是个人都会怀疑云忱是装的,又何况心机颇深的杜桐光……
[系统112:啊?那怎么办啊。]这一个个的,怎么心眼子跟蜂巢一样啊。
[云忱:亲爱的别着急,按我说的做,你尽最大的可能拖住这个周絮,我先把杜桐光数值刷到安全线以上。]
[系统112: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