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头的大夫本就是世上最顶尖儿的,再加上宫里不乏名贵药材,一碗热汤灌下去,硬生生把云忱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云忱还在周楫之的龙床上躺着。
王速喜命人去把云忱抬走,周楫之大手一挥,没让他动。
“这、这不合规矩……”
周楫之知道云忱刚刚灌汤药灌的费劲儿,这一抬一搬非得全吐出来不可,当即眉头拧起,道:“这又不是朝堂,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云忱:他还不如让人把我带走,他这床硬的跟冻咸鱼似的。]
[云忱:我好难受,能兑一条烤鱼安慰安慰我吗,要香辣的。]
[系统112:……]
周楫之准人睡了自己的床。
他看着云忱被宫人拿巾帕擦洗也毫无防备,手臂垂在床边任人摆弄的样子,心里就痒的难受。
他真想再尝一次这昏君的味道!
又怕真的把人弄死在床上……
周楫之干脆离开了寝殿,将每天要处理的折子都带去了弟弟周泾之的宫殿处理。
宫人们原本都是苛待、欺负云忱的。
但哪个奴才能因为病了一场就在龙床上养啊?
一时间,也都不敢冒险造次了。
就连王速喜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只能守着云忱,一遍一遍地给他喂药。
王速喜亲力亲为地喂了三天药,心也终于磨出了一点感情。
某天,在云忱喝了药睡着后,王速喜用他越来越苍老的手轻轻抚了下云忱的头发,叹道:“可怜的孩子。”
【叮,王速喜攻略值+20,当前攻略值20】
[系统112:瓜子!]
[云忱:蛋糕!]
[系统112:可你的蛋糕差十点攻略值呀,买瓜子倒是正好,不如我们……]
云忱闭眼蹙眉,低低叫了声娘亲,又吐出一口血来。
王速喜哎呦了一声,连忙拿来巾帕帮他擦了,扶起昏沉的人轻拍后背,还下意识地哼起了歌谣。
【叮,王速喜攻略值+10,当前攻略值30】
[云忱:不如我们什么?]
[系统112:……]
有了王速喜的照顾,云忱风平浪静地养了病,还吃到了不少滋补的膳食,终于是不咳血了。
但他整个人也快速消沉了下去。
因为云忱之前还有几分期盼,盼着陈垚来救他。
如今,他什么都不敢想了……
醒来后的云忱多数时间都怔愣地靠在榻上失神,时不时掉两颗眼泪——骗来王速喜的攻略值后,就一头钻进系统空间里头嗑瓜子!
他一钻进去,身体就软绵绵地倒下,看着就跟昏过去一样,倒也符合他不良于行的病弱人设。
荣朝国破,但江南的几大贵族势力还在,驻守的成朝将士不断受到刺探式的袭扰。
且江南的水师要比北方强上太多。
周楫之亲自去了一趟自己的舰船厂,将那些贪污腐败的蛀虫亲手拔了个干净,闹得一片鸡飞狗跳。
周泾之跟在后面收拾摊子。
他比周楫之小十岁,不过十五出头的少年,却稳妥的很,脸上总是挂着亲近的笑容。
兄弟俩一前一后,恩威并施,将舰船厂彻头彻尾地清洗了一遍,终于攒足了证据,抄了工部尚书的家。
工部尚书是先帝重臣,被抓了还嚣张地辱骂周楫之,被周楫之一脚踹飞出去,直接没了半条命。
一时间,本子雪花一般参了上来。
好在有周泾之跟他们打太极周旋,慢慢平息旧臣的怒火。
等周楫之再回寝殿的时候,就看到云忱坐在他的桌案后头,外头披着个绒毛大氅,正在伏他的桌案上作画。
那是王速喜怕云忱憋出毛病来,哄着他,给他找了点事情做。
他好不容易才劝着云忱拿了两天笔,皇帝的轿撵就提前回来了。
北边的氅衣规格都很厚很长,将云忱瘦弱纤细的身子一拢,只觉得那张脸尤其的小。
周楫之心情本就不好,看见云忱这南朝皇帝后神色更是一沉,两步过来大手一扫:“谁许他碰孤的桌案!”
云忱手轻轻一颤,那些画被周楫之推到了地上,散了一片。
王速喜连忙跪下,哆嗦着请罚:“奴才以为……您让他睡床铺,就是默许他可以……”
周楫之的无名火见谁烧谁:“孤和他,谁是你的圣上!”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
王速喜吓得都趴在地上了,头往地上磕,一片的血。
云忱唇角压了压,声音沙哑道:“是我非要用的,不必罚他。”
王速喜惊诧地抖了一下,但还是不敢抬头。
周楫之回头,把云忱从一地狼藉中提了出来。
高大挺拔的帝王,又是盛怒之下,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将云忱的身子卡在身侧:“好啊,那你替他领罚!”
王速喜袖里的手紧紧攥着,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云忱被拖拽一路,头发散乱,内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王速喜站起来,踉跄地叫来一个小太监,小声吩咐道:“去,让人准备药浴,不要张扬。”
宫殿里的墨条自然是顶好的,坚而有光,黝而能润,砚台也是上等的规制,出墨时便散发出幽幽麝香。
周楫之这十几天来的怒火尽数发散,起身探了下云忱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不像上次突然吐血那样惊险。
看来这些天,王速喜把他照顾的不错。
周楫之挥倒一旁的香炉,骂道:“吃里扒外的奴才!”
但也只是骂,没有再罚。
周楫之把昏沉的人交给了王速喜,扯来衣裳穿好,回了中殿。
一地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那几张画被卷起来,扔在一边,是准备抱去火盆烧了。
周楫之走过来,用靴尖踢开了一幅。
云忱画的是大荣的一处偏殿。
不是写意的山水画,屋脊,房梁,以及石柱都十分清晰,就连屋檐上的狻猊都栩栩如生。
周楫之弯腰,用手拨开其余的,对着一幅江南湖景蹙眉看了一会儿。
这狗皇帝。
见风就倒,娇弱的像个瓷器,估计从未拿过剑,马也不会骑。
这笔触,倒是纯熟有力。
江南之地的皇子,不学骑马打仗,倒是偏爱这些没用的琴棋书画。
周楫之不禁想。
这么一双洁白无瑕的手,刚刚也不得不握住自己的墨条,为他这位君王屈膝磨墨,那种隐秘的满足感就又俘取了心脏。
周楫之唇角弯起来:“来人!”
【叮,周楫之黑化值-9,当前黑化值90】
【叮,周楫之攻略值+9,当前攻略值10】
宫人大概是习惯了君主的喜怒无常,垂着头过来,在旁边听候吩咐。
周楫之踢了一脚地上的木头卷轴,道:“烧了。让人送点好墨过来给他,纸笔也要好的,卷轴要犀牛角的。”
宫人震惊地看着周楫之。
这还不算完,宫人们呆滞地听到,帝王那低沉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好歹也是孤的人了,用这些破烂东西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