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呈打完电话就离开了疗养院。
第二天早上,他取消了当天的工作,坐在别墅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杯安神茶。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资历很深的心理医师。
谢恪呈刚洗完澡,头发潮湿,一双长腿交叠。
那副冷色调的眼镜并不在家里使用,此时的谢恪呈只佩戴了一个银色的单片镜。
镜片架在谢恪呈的左眼上,同为银色的链子被他拨到了耳后作为固定,末端则刚好垂落在他脖颈的伤疤处,使得他锋利的颈部线条满满都是禁欲感。
之所以取消工作,是因为他昨晚又失眠了。
一晚上的噩梦折磨让他身上的戾气十分明显,紧蹙的眉眼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有经验的下人们都不敢靠的太近。
陈医师感觉到他今天的情绪很暴躁。
好在他跟着谢恪呈的时间长了,胆子也大些,忍不住在旁边咳了咳:“你要是实在难受的话,不如把那个小朋友叫来吃顿饭吧?”
陈丕是少数知道谢恪呈心理创伤的人。
他仔细调查了当年的事,找到了一个曾在地下拳场帮助过谢恪呈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一家酒吧老板的儿子。
酒吧就在当年的拳馆旁边,那孩子看谢恪呈浑身是血被丢进地下室等死,动了恻隐之心,帮他包扎伤口,还给他垫了手术费。
他让那个孩子和谢恪呈接触,是作为疗愈心理创伤的一个手段。
陈丕让那个孩子陪谢恪呈吃饭,说话,亦或是安静地坐在一起看看电影,并保证这样一定会有效果。
其实。
一点效果都没有。
谢恪呈的执念根深蒂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
可陈丕怎么也治不好谢恪呈,肉眼可见地有些焦虑了,为了让这位敬业的医学博士不动摇信仰,谢恪呈就一直骗他说有用……
再次听到这个提议,谢恪呈依旧没有拆穿。
他捏捏眉心,敷衍道:“我好多了,不必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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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丕离开后,谢恪呈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他深呼吸几下,压抑住那股烦躁的情绪,让手下把今早送来的画全都拆了。
那些画被不懂如何保护画的糙汉们大咧咧地用刀拆开,直接就损坏了许多,最后被一一摆在了客厅的地面上。
按照画廊老板说的,画作带给观众的第一感觉,就是画家内心深处的写照。
谢恪呈看着眼前这些色彩丰富、风格活泼的画作,心里的压抑感越来越重,眼底的躁郁之色再次涌现,手指都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所以。
你的内心其实是活泼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对吗。
可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那些对于少年来说太过血腥的场景在他的梦中如影随形。
只要一闭眼,耳边就是震耳欲聋的枪响,和无数女人孩子凄厉的惨叫声。
而你却可以坐在落地窗前,安安静静地调出这样明媚的颜色,再用画笔勾勒出你昨晚的美梦!
谢恪呈颤抖的手指攥成了拳。
你最好没有骗我。
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假装失忆,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谢恪呈闭了下眼,冷冰冰地吩咐道:“去疗养院,把人接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