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听见最后一句整个人都麻木了。
师父没办法过来了？
可那是沈雾离，他竟然为了时染离开了天衍宗。
世人皆知，几百年来他都没有出过宗门一步。
甚至天衍宗的弟子们都说从没见过沧雾峰的云雾散去。
第二次了！
她为什么那么好命？
时意目眦欲裂，心也随着防御法器的防护罩碎裂。
“你满意了？哈哈哈哈哈哈……”她看着面前的时染。
时染站在那里，月华如练，她整个人都好似披上了一层朦胧银白的月纱。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那个低入尘埃的人？时意扬起头，身旁紫色长剑伫立。
“你总是这样，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好像是所有人都与你无关。”
像是这世俗的一切都是云烟，别人都是笑话。
“你要做废物就一直做好了，偏偏不满意！偏要测试灵根！你就这样安静待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测出冰灵根，凭什么？”
“我明明…我明明已经不打算针对你了。”
她去找两位长老，却听见他们说时染是几百年来万中无一的变异灵根！
这让她无法忍受！
那个一直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的小透明根本不配。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嘲笑她时意连一个小贱人都不如。
到时候她就是整个帝京的笑柄。
“我才是星月的天才，你根本不配！”
下一刻响起一阵尖叫，“啊啊啊……”
“我的脸……畜生，滚开滚开啊啊啊啊……。”
皓雪十分小心的清理着自己的爪子，这个人真脏，嘴巴也臭的很！
主人能忍，它可不能忍。
时染从头到尾都静静听着，既不恼怒也不焦躁。
仿佛骂的不是她一样。
皓雪心疼的看着自家主人，它们妖族和人族修士不同，很是在意亲缘关系。
但是人族勾心斗角，因为一点资源反目成仇的亲兄弟大有人在。
可是主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傲人的天赋就引人眼红，而这个人还是她的姐姐。
它坐在时染左前方，准备随时出爪，只要这个臭东西再说一句，它就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时染终于开口了，不同于以往的慵懒。
“我从没想过做什么天才。”
时意找丹药的动作一愣。
“我也并不奢望什么父爱。”
时意说时渊也会爱她的，她不稀罕。
“我修炼的初衷只是想要没人可以再欺负我。”至少在星月帝国，没人可以动她。
她只是。
只是想一直陪着祖母。
时染看着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方的时意，“你不是星月的天才，论灵根你不如秦箫；论天赋你不如丹汐。”
秦箫双灵根都是满值，丹汐是天生剑骨。
“而你只是灵霄宗一个长老的弟子，论宗门论师父你谁也比不过。”
所以她在不满什么？
即便自己真的倒下了，前面还有数不尽的人，她都要一一杀了吗？
说到底，她就是不接受自己的平庸。
横刀竖起，距离时意只有一指，轻轻一送没入心脏。
时意瞪大两眼不可置信，充满了不甘心，紫色长剑光华一瞬间暗淡下去。
灵霄宗内，属于时意的魂灯彻底熄灭。
轰隆——
天上不断打着响雷，大雨倾盆而下。
雨来的又急又快，哗啦啦的声音吵醒了不少沉睡中的人。
皓雪陪着时染站在院子里，浑身的白毛都被淋了个透。
雨势急骤，冲刷着院子里的血迹。
嬷嬷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雨具，将人带进了灵堂。
脱了身上的外衫给时染披着。
“嬷嬷，我想给祖母上炷香。”她瓮声瓮气的开口。
嬷嬷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只有十二岁，再等两月就是生辰了。
按捺住心中思绪，“诶，好。”
时染接过香来，直接跪地。
一拜，祖母养育之恩。
二拜，祖母护佑之恩。
三拜，祖母教导之恩。
她顶着迅速红肿的额头，稳稳的将香插在了香炉中央。
嬷嬷忍着眼泪，“小姐，老夫人临终前说丧事不必操办，她只想和老太爷葬在一起。”
时染点点头，“嬷嬷也累了，您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会让人送祖母上山。”
大嬷嬷本想摇头，她可以陪着，但见到时染的模样还是决定离开。
离开前，她拿出藏在怀里的信，递给时染后默默离开了。
时染重新跪坐在地上，展开信纸，随即鼻尖一酸。
“染染：
不要哭。
祖母很开心。
这一辈子，前半生随你祖父风里雨里走过，已是满足。
孤寂无趣的后半生因你添彩许多。
你长得很好，祖母总是在想染染能不能快快长大，那样就能保护自己了。
后来我又在想，还是不要那么快长大。
我的染染已经很苦了，长不大又有什么关系？
祖母时常后悔，不能护你一生周全。
我这一生太过短暂，然幸得染染，不悔。
答应祖母，往后要好好的生活。
以后睡觉要把被子掖好，你小时候半夜惯爱踢被子。
冬日里不要贪凉，祖母听他们说沧雾峰极冷，要注意保暖。
……
染染别哭啊。
祖母永远为你骄傲。”
信纸写了厚厚几页，字里行间都是年长的长辈对小辈的殷切叮咛。
时染手捏着信纸，身子不可控制的发抖，皓雪见状背对过去。
它想主人一定不愿意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
只是院子里好像有点奇怪，有什么消失了。
它立起来看了一圈，那个臭东西呢？
一个死人还能跑哪里去？
皓雪双眼都是大写的疑问，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主人。
而此刻的楚陌早已接收到了时意死前的一幕，听见了时染那一番言论，
沈雾离似有所感，双眸看着他。
楚陌捏了捏拳头，“时意死了。”
说完他眼不眨的盯着沈雾离，好似期望着他会出现什么神情。
哪知沈雾离只是又淡淡转头，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拂袖收了万年玄冰。
楚陌一字一句，“你徒弟杀了灵霄宗的亲传弟子。”他把亲传弟子四个字咬的极重。
沈雾离转身，寒冰一样的双眼直直盯着他，“嗯，我知道。”
时染的未来他从来没看清，唯一能看清的是过去的因果。
不了结，于修行恐有碍。
杀了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