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莫负又问道:“若陛下是赵王,可会偏信郭开,处死国内最骁勇的抗秦大将李牧?”
嬴政摇了摇头:“朕对臣子,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何会做这样的事?”
许莫负笑着问:“那么,陛下若为魏王,可会慑于秦王淫威,不断地割地求和?”
“绝对不可能!祖宗之地皆是黔首流血流汗拼来的,岂能畏惧战乱便随意行割地之事?”
“陛下可会学那楚王,远坐国都,却不断飞书责备前线大将项燕,令其频繁更改军令?”
“自是不能。朕对受命在外的将领,报以最大的信任,绝不会擅自篡改将军的指令。”
“陛下可会眼见救国无望,行刺敌寇之首?”
“治标不治本,小人行径,朕不屑为之。”
“那么陛下更不可能同那齐王一样,软骨头一把,直接投降了。”
“当然。”
这一顿问答下来,嬴政虽然觉得自己可太了不起了,但也觉得自己的对手对比起穆公、孝公那时候的,好像差了那么一丝半点。
许莫负没让嬴政继续往这方面想。她总觉得嬴政最近多话不正常,现在更加不正常了!想来是雒姝送给她的什么东西起了作用,她得负责到底。
“若无陛下之才,即使是局势使然,让任何一个平庸君主,都无法完成您的雄韬伟略。”
“陛下您吞并六国,花费不过十年。如今更是兼并海外之土,成就夏商周三代不曾有过的辽阔版图。难道这些都是运气使然吗?”
嬴政又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凡人于世间,终究有如蝼蚁。朕这一辈子,也不过是白驹过隙,沧海一粟。”
“朕有预感,此生也将如上一世一般,在东巡途中结束。”
许莫负感到惊讶,原来不是雒姝的锅,合着皇帝这是……真的要挂了?
“陛下……”
老师那边的长生丹也不知道研究出来了没有……
不过,在许莫负看来,能够去地府可比反反复复过这种生活无数辈子要好得多。如果嬴政先走,按照现在的状态来说,应该算完成目标了吧?
“许爱卿,我大秦接下来的四十来年,便交与你看管了。”
巨鲸一个吐息,发出了悠远的鲸歌,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嬴政痴痴地看了眼逐渐远去的鲸鱼,继续说道。
“朕的儿子们,虽然没有大才,但还是通情达理的。还望奉常多多照顾一番。”
许莫负瞪圆了眼睛。
“奉常?”
“朕会在遗诏之上,命你为朕的新奉常,为朕好好操办一番身后事。不过这些陶俑,还是别浪费了,都交给扶苏那小子吧。他心眼实,我还是有些担心。”
嬴政的自称逐渐变化了下来,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许莫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可是,陛下,臣观您相貌,并无死气,陛下为何这么早就……”
“许爱卿,你还记得你是朕的臣子啊?”
“……是臣僭越了。”
“朕布置事务,你照做便是,何必非得一问到底?”
“诺。”
“好了,许爱卿现在便同朕,一起送送这东海海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