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失笑,眉头紧锁。
宋氏心头有气,也没心情去看什么春榜了,转身上了马车。
李烨笑盈盈的走过来,看了一眼呆站在原地的李祐,“兄长考得……还不错,不必自苦,说不定殿试时,兄长还能独领风姿。”
李祐目光有些沉,薄唇微抿,“你是怎么回事?”
李烨好笑的看着他,“难道我考得好,兄长还不高兴?”
李祐面容冷酷,俊眉皱起,“你在装?”
李烨哈哈哈笑了几声,觉得没意思极了,卫国公府本来只有一个李祐值得他一看,如今李祐也跟个傻子似的,真是没意思。
他也不回答,直接扬长而去。
独留李祐一人,望着徐玄凌与傅嘉鱼离开的方向,面色难看,浑身怒火,心口宛如凌迟一般疼痛起来。
……
春闱结束后,春榜一出。
傅嘉鱼亲眼看见徐玄凌的名字挂在一甲第一上,莫说喜悦,便是感慨也是有的。
回了徐家小院,朝中的赏赐也下来了。
布匹粮食金银,南疆来的瓜果,还有名家打造的文房四宝,看得前来围观的甜水巷百姓们眼花缭乱。
家中头一次有这样天大的喜事,傅嘉鱼自然高兴的睡不着,让前来看热闹的孩子们都留下来吃了饭,只要前来恭贺的,她都大大方方的给了红封。
第二日殿试,她便亲自起身,服侍徐公子更衣洗漱,又亲手替他梳了发髻,再束上一只白玉冠。
这只白玉冠是她专门让吴伯伯替她买来送给徐公子的礼物,上面雕刻着蟾宫折桂,寓意吉祥。
整理完男人的墨绿色长袍,傅嘉鱼小脸微扬,“听说参加殿试的有五十六人,人倒是不多,只是听说今年的学子各个才学出众,除了李祐,还有一些江南学府出来的……”
昨日在榜下,她便专门打听了一番。
大炎疆域辽阔,南北贯通,当年定都时,由徐皇后推荐,定在北方的东京城。
那时的北方气候恶劣,多蛮夷,百姓民智不开,家中读书的人特别少。
是徐皇后与天子定都之后,在北方广建学府,由朝廷补贴,让贫苦人家的孩子进入书塾读书,北边儿才渐次好了起来。
而富庶的江南,各大学府文脉深,学风盛,人才辈出。
论文才,北方自然比不上南方,昨日三甲春榜,南方学府的学子便占了大半。
她一回来,便开始忧心,虽然徐公子已经考中了三甲,但殿试才是重头戏。
能得个什么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
天子乃是大炎的开国之君,即便已有多年不理朝政,迷恋炼丹数十,但她没记错的话,那位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自然是目光矍铄,智多近妖。
徐公子曾是东宫伴读,也不知天子还识不识得他,这要是在大殿之上被认出来,岂不是很危险。
不过废太子行事妥帖,应该不会轻易将徐公子置于危险之中。
她嘴角微抿,歪头仔细打量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伸出手指,落在他脸上的疤痕上,“这些伤,多少年了?”
燕珩握住她的小手,淡笑,“应该七八年了,怎么了?”
傅嘉鱼借着天光又认真看,那些疤痕纵横交错,丑陋异常,有烧伤,也有刀伤。
她眉心轻蹙,“是太子为了让夫君潜伏在东京,故意让你在脸上留伤的么?”
燕珩心中浮起一抹异样,他能感觉到,小姑娘是真心实意在关心他,心疼他。
他恨不得告知她一切真相,告诉她,他根本不是什么徐玄凌,他才是燕珩。
可事已至此,他若说出伪装身份的事实,只怕她会生气难过,如弃李祐一般,弃了他。
燕珩攥了攥拳头,“昭昭……”
傅嘉鱼抬起泛红的眼睛,“嗯,我在。”
燕珩喉咙沉重,哽了哽,指节用力,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腕儿,“你好不好奇,我曾经的长相。”
傅嘉鱼咬了咬唇,是好奇的,但不想提起旧事,让徐公子难过。
她笑笑,摇头,“现在的徐公子,我也很喜欢。”
燕珩心绪复杂,一把将人揽入怀里,大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薄唇落在眉心,又到鼻尖,再到娇艳欲滴的唇上,温柔细吻。
傅嘉鱼被他亲得呼吸紊乱,原本站得好好的身子不知何时瘫软在他怀里,脸上也泛起了两片诱人的红晕。
好在徐公子并未深入,单手扣住了她的腰肢,视线灼灼。
她身子后仰,小腹紧贴在他身上,男人炙热的呼吸喷薄而来,他抵住她的眉心,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些蛊惑的性感,“昭昭,等我回来。”
傅嘉鱼奇怪的眨眨眼,轻轻抬眸,见他脸色不太好,“夫君,你怎么了?”
燕珩牵开一抹淡笑,冷漠沉酽的黑眸里,迷雾缓缓散去,“没什么,只是再次踏入那金銮殿,心中总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傅嘉鱼眼里涌起一阵担忧,“夫君要不要休息会儿再出发?”
燕珩摇头,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好似有她在,便有了勇气一般,“不用了,我很快回来。”
傅嘉鱼看着他走出房门,又看着他上了马车,等那马车消失在巷子口,才低头,看向自己手指上的一抹褐色痕迹。
她轻轻捻了捻那东西,一开始并未注意,只觉得有些黏腻,不知是从哪儿蹭到的,现在一想,她今日根本还没干什么,只能是从徐公子脸上的伤疤上落下来的。
她当时只是想抚摸他的伤痕,没想到,会落下这东西。
她皱了皱眉,目色微凝。
徐公子是个干净整洁之人,总是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即便生得丑陋,他也不会让一些脏东西留在自己脸上。
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难道说……他脸上的伤根本就是假的?
她瞬间紧了紧心神,一颗心咚咚咚的飞快跳动着,也觉得不无可能。
毕竟废太子为了自己的大业,在东京插入无数势力。
徐公子能明目张胆去参加春闱,太子不可能不做半点儿伪装手段。
也许伤疤是假,背景是假,唯有他的名字和身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