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妻湖属于李家的领地，出了老蛙集走了半天不到的时间，路上横着木质的拒马，有穿着墨绿色兵服的十几个兵卒守在拒马后面。
谢斩关和王聿祯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听着外面八千和那些当兵的周旋。
没过多久，马车又开始行驶了，关卡渐渐远离。
王聿祯这才压低声音问谢斩关：“这地方全都是草原，一望无际。咱们走的说是条路，其实就是是用黄土压夯实的一条路。咱们坐车的走旁边的草甸子实在不方便容易陷进去，为什么骑马的人也都要从关卡上走？我都不用看也猜得到，这关卡的主要作用是收钱吧？”
谢斩关说：“这相当于一个花钱买通行证的地方。到了那边你就知道了，没有这张通行证寸步难行，吃饭住店时不时就会被询问，有没有通行证。”
王聿祯恍然：“可这一层一层卡过去，生意人，得把货物价格抬到多高才能不赔本？大族们还好，老百姓怎么活呀？”
谢斩关道：“所以人命不值钱。北川常常对我们发起战争，死掉那么多的青壮年，都是因为家里没有了活路，只要他们肯参军，朝廷就会给他们一笔很高的安家费，就算他们死在了外面，也够他们的家小吃喝半辈子了。我听说更过分的北川这边还有女人拼了命生孩子，三个孩子三个爹，就为了把孩子卖给军队做军奴，能挣几个饭钱。”
王聿祯听后冷笑一声：“看看这上仙之国都出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谢斩关点头：“如果那些修士真的是想要打通两界的壁垒，那我们去关门，做的还真是有利万民的事儿，就算死了，鬼魂也是会从里到外闪着功德金光的。”
王聿祯听后嗬嗬嗬嗬的笑了好几声。
王聿祯笑了，谢斩关也跟着傻笑。
从关卡过来一路上非常的顺利，只遇到一队巡逻的官兵，他们检查了通行证，又数了数队伍里的人头，收了几个茶水钱，就放了车队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之后，王聿祯在空气当中感觉到了湿润。
八千在车窗外说：“到了。”
王聿祯掀开车窗帘，探头出去向外看去，他们正在上一个缓缓的坡，坡上的地表泥土少沙石多，植被覆盖很稀疏，这陡坡一直向天边蔓延，很远之外能看到青黑色的山挺立在白云之下，那些山看上去是分层的，像是无数石板堆叠而成，每一层的石板的厚度不过十指，全都整齐划一的自地面斜指苍天，最高的那一层像一把刀割裂了白云。
王聿祯问：“山很漂亮，水在哪里？”
八千答道：“十步开外。”
王聿祯有些吃惊。
谢斩关解释道：“往前走有一大坑，就像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时把山砸豁了一个口，下面就有泉水涌了上来，形成了一个湖。”
谢斩关的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王聿祯从车里出来，踩在硬邦邦的石头地面上，看到两步开外果真有一个巨大的坑，坑里是蓝绿蓝绿的湖水。
凰妻湖很大，若不是远方有那些黑色的山阻隔，王聿祯几乎要以为湖水一直蔓延到天边呢。
现在凰妻湖边上，王聿祯有点恍惚：“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过来了呢？我们在中启的时候辗转多地，那些修士不断出来给我们找麻烦。现在我们到了北川，明明是敌国，反倒比在中启时更加容易，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切。”
王聿祯想不明白，其他人更是想不到理由，可都已经到了凰妻湖边上，怎么可能不去探探。
一行人正要沿着向下的坡走近凰妻湖，就听有人远远地吆喝，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壮汉带着七八个人手跑了过来。
八千主动迎了上去，没说两句话，对方就开始推搡。
谢斩关啧了一声：“麻烦，北川人就是信神。他们说这湖中有水神，二十年前降临在这里为百姓带来了风调雨顺，不让我们接近湖水，怕脏了水，惹水神生气。”
王聿祯轻轻挑了挑眉：“在军营的时候，我知道你去和顾院判学了几手，在客栈的时候，我还看你用气关过门。那你现在能飞起来吗？”
谢斩关：“这个……飞起来简单，降落不容易。”
王聿祯道：“那就让他们见一见神容吧。”
谢斩关：“？”
王聿祯：“还不快去！”
谢斩关立刻半蹲下来，蓄力，然后猛得向上跳起，王聿祯的目光随着他一起升上了半空，他悬停在王聿祯头上一人高的地方，然后忽忽悠悠地朝那些人飞过去。
正在纠缠八千的那些人，蓦然发现空中有个人飞了过来，几人全都呆立当场，傻呆呆地看着谢斩关。
打头的那人反应最快，噗通就给谢斩关跪下了，嘴里说着祈求神明原谅的话，砰砰磕头。
谢斩关本人的北川话有很奇怪的口音，他不想说出来让他的“信徒”起疑，所以故意用中启话对八千说：“你扯个慌，让他们赶紧滚蛋。”
八千其实也正惊奇地看着自家将军，一听将军这么说，赶紧对那几个本地人说：“我就跟你们说了，我们有正经事，也不会惹你们的水神生气嘛。你们赶紧走，也别告诉别人，神仙串门的事你们少掺和。”
那几个人的眼睛四下里来回乱扫，看到王聿祯时目光又是一震，于是战战兢兢，倒退着走出了凰妻湖的范围，退出高耸的坑沿后就看不到人影了。
谢斩关支楞着脖子看了半晌，见人真的没影了，终于出了一口气，开始缓缓下降。
可让王聿祯没想到的是，谢斩关并不是直直下降，而是整个人摇得像海带似的，歪着斜着扭着浪着，最终他的落地是平拍到了地面上，好在不是脸朝下。
众人：“……”
谢斩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很从容地挥挥手：“行了，别看我，大家去看水，走走走，去看水。”
大家全都往水边走过去。
谢斩关靠近王聿祯，小声说：“怎么样，为夫是不是还可以？”
王聿祯道：“嗯，这样的落地很可以。”
谢斩关又说：“你看这么丢人的事儿，我也在你眼前做了，说明我什么都不瞒着你。以后你的事不该瞒着我，对不对？”
王聿祯：“这还真没完了？”
谢斩关搂住王聿祯的肩膀：“等事情全都结束了，我一定会给皇帝写一封信，我坚决要把你带在身边，咱们夫妻不能再分开了，真让他搞的天人永隔，我就反他娘的！”
王聿祯：“！”
她赶紧捂他的嘴，魂都快被吓飞了：“谢斩关我告诉你，你自己想死就抹脖子去，你别忘了你还有儿子，你儿子年幼，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