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二话不说，抓着枕头就往谢长官脸上砸，不过比身手，谢斩关根本不把王聿祯当回事，轻轻一挡就把荞麦皮枕头抓在手里，扔到了床尾。
王聿祯瞪着眼睛问谢斩关：“你给谁当老子呢？”
谢斩关粗大的手指指着那封信，问：“顾院判都跟我说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王聿祯心里咯噔一响。
她当初以为检查过身体之后，顾院判就会把她身体的情况立刻告诉谢斩关，谁能想到顾院判竟然什么都没说，还挺有医德的，保守患者病情。
也万幸当时顾院判没有告诉谢斩关，如果当时谢斩关追问她的病情，她都不知该怎么回答，那时候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觉得自己还年轻，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读过很多游记，还没有见过书中说的无边无际的大海，所以想着如果有机会要去海边看一看，也要坐一坐会上下摇晃的船；游记里还有很多她没吃过的果实，比如闻起来一股脚汗味吃起来又很香的麝香猫果；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想看到他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孩子；她不希望她的儿子因为缺少教导而被他人欺压；更不希望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回忆里缺少母亲的身影，就像她一样。
那时候她想不明白，只能把脑子里的一团乱压到心底里。
可经历了那场战役，听了黑军医说过的那些话之后，他突然间明白了，她自己似乎和黑军医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
她能够接受死亡，但是不能够忍受卑微，让她向男人献媚，乞求男人的宠爱只为活着，那么还不如让她去死。
一旦想明白了，那么身体上的这点病也就不算什么了，如果她和谢斩关的感情一直稳定，谢斩关愿意和她发生关系，那不用她说，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如果她和谢斩关的感情并不好，他不太愿意继续和她行夫妻之礼，那么就算她说了，谢斩关仍旧可以拒绝。
王聿祯坐在床上看着谢斩关发火，忍不住笑了一声。
谢斩关的双手用力捏住她的肩膀：“笑什么笑，你给我说明白！”
王聿祯的肩膀微痛，可她没有推开谢斩关的手，而是伸出双手轻轻捧住谢斩关的脸颊：“夫君，你真的在意吗？”
谢斩关如遭雷劈，这还是王聿祯第一次喊他夫君。
之前他一直觉得。一个称呼而已，叫他将军也好，直接喊他的名讳也罢，没什么不同，可是听到这一声温温软软的“夫君”，谢斩关的心头紧紧的缩了缩，就像有一只温暖的手在那里轻轻的揉过。
谢斩关这一口怒气就这么散了，等他回过神来却又想，不对，不能这么轻易饶了这个女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敢瞒着，如果这次不给她立下个规矩，将来还不一定要发展成什么样子。
于是谢斩关又提起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威严：“少嬉皮笑脸，就告诉我为什么要瞒我？”
谢斩关的表情变化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王聿祯的眼睛，她慢慢捋着谢斩关的薄须，道：“夫君，你觉得这重要吗？”
谢斩关反问：“怎么能不重要？”
王聿祯靠向谢斩关，她的声音很轻，吐出的气息微微扑在谢斩关的喉结上：“要想维持我的健康，就需要你在床上多卖力气。那我问你，你会有一天不愿意上我的床吗？”
谢斩关突然语塞了，对哦，他怎么可能会有一天不喜欢和媳妇行房？
他嘟囔：“好像……不会吧。”
王聿祯拍了拍谢斩关胸口上厚实的肌肉：“没有，你现在再想一想，真的很重要吗？我不说又有什么影响？”
谢斩关懵头懵脑：“哦……”
王聿祯慢慢起身：“行了，我去洗漱。”
王聿祯刚迈步下地，谢斩关猛然一把抓住王聿祯的手腕，把她拽得跌坐在床：“不对，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不在意的并不是这个病需要我卖力气，而是在意你居然会瞒我。如果有一日我向你隐瞒我的的病情，你会不会生气？”
王聿祯细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多生气，可这个话似乎不能这么对谢斩关说，否则容易把人气出个好的。
好在谢斩关并没有等王聿祯的答复，而是接着说：“我不喜欢你向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了，“我小的时候，我娘和我爹之间什么都不隐瞒。我记得我爹因为长时间卧床，身上有很多奇怪的疮，我娘就给他上药。每天我爹上药的时候我娘都会把我们几个孩子赶出屋去。”
谢斩关瞥了王聿祯一眼，继续说：“后来我知道了，我爹是要给痔疮上药。”
王聿祯：“……”
阴间的公爹啊，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有痔疮。
谢斩关脑袋耷拉下来：“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了痔疮，你会让我帮你上药吗？”
王聿祯：“……”
谢斩关还挺执着：“会吗？”
王聿祯：“会你娘的王八羔子！”
谢斩关：“？”
王聿祯指着谢斩关的鼻子大骂：“我才不会得痔疮，我这辈子都不会得痔疮！你要是再敢说一次痔疮，你就再也不要上老娘的床，天有多高你就给我滚多远！就让老娘死求算了！”
王聿祯立刻跳下床，鞋都没穿，迈着撼动泰山的步伐冲到另一边墙边，使劲揣着墙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很快墙的另一边传过来天青的声音：“好的好的，夫人我醒了，马上就来了！”
王聿祯停脚，抱住胳膊回头看向谢斩关。
谢斩关呲着牙挤出一个微笑。
今天启程去往凰妻湖，凰妻湖附近不是边城属地，为了看上去不那么突兀，八千和三千置办了好多北川当地物资，包括穿戴和车马。
北川男人的发髻更复杂，要编成若干条辫子，然后再盘在后脑上，最后用不同颜色的皮绳绑住。
北川女子的发型就比中启简单很多，同样也是编成若干辫子，不过要在辫子里穿插彩色皮绳，年轻未婚的姑娘会把所有辫子在脑后扎成一束，已婚妇人的辫子会盘成或横或竖的长形发髻。
谢斩关和王聿祯并排坐在椅子上，让三千和天青帮他们编辫子。
一边编辫子，谢斩关一边试探着对王聿祯说：“以后有事不能瞒着我，尤其是大事，好吗？”
从客栈出来，谢斩关跟着王聿祯一起上了北川风格的马车，车厢里不怎么宽敞，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车厢的两边。
谢斩关看着王聿祯，说：“你大事都瞒着我不好，还是应该跟我说。”
马车出了城门，谢斩关掀开马车窗上的毛毡帘看了看，然后又对王聿祯说：“以后我若有事肯定不会瞒你，以后你也不许别瞒我。”
王聿祯：“……”
身为一个大将军却长了一张婆婆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