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和谢斩关到达召寺的时候,是方丈亲自站在寺庙门口等着谢斩关。
谢斩关扶着王聿祯从车上下来,方丈走了过来,王聿祯正打算客气一句,谢斩关冲着方丈笑问:“哟,秃驴你还活着呢?”
方丈哼了一声:“肯定比你命长!”
王聿祯:“?”
谢者华自己从车里蹦出来,听着父亲和方丈斗嘴,他嘴唇撇了撇。
随后方丈客客气气的冲王聿祯双手合十,前方带路。
谢斩关在王聿祯身后还在说风凉话:“你看他这个臭和尚,我们哥儿几个过来的时候,他总是骂骂咧咧。我们几个的媳妇过来,他就装得斯斯文文。”
方丈回头瞥了谢斩关一眼:“这位施主,今天斋饭不多,没你的份。”
谢斩关:“我不吃你的斋饭,我吃我媳妇的软饭!”
王聿祯:“……”
从寺庙的正门进去后,他们一路向北,然后左转,就看到一座七层高塔,塔门上写着燃灯塔。
谢斩关在旁解说,谁都可以在这塔里给自家的亲人点长明灯,只要出钱还可以挑塔的层数,最高的那层是最贵的。
王聿祯问:“最高的那一层上去岂不是很方便?”
谢斩关嗐了一声:“庙里都会派和尚到上面去打扫祭奠。再者,能掏出那么多钱在顶层点灯的都是远近闻名的大户子弟,不过是亲人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坏事做多了;亲人死了又想做点什么,要么是怕鬼寻仇,要么是祈求鬼的庇佑,真正的哄鬼。”
方丈有些听不下去了:“将军呀,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谢斩关很不服气:“你把顶层那些人家的名单拿来,我能挨个儿把他们这十年干的缺德事都说出来。自从我把北川军赶走,他们这些人家除了吸血吃肉,我还真没见到几个基德行善的。就是因为不是好人家,所以你看我们这几个当将领的,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谁都不稀罕他们几家的姑娘。”
方丈放弃了挣扎,懒洋洋地问:“那将军你要第几层的呀?”
谢斩关说:“听我媳妇儿的,她说要几层就几层。”
说这话,三个人带着谢者华、三千、天青还有一个小和尚一起进了塔。
一路爬到顶层,天青和王聿祯都走得气喘吁吁。
佛塔的台阶都是又陡又立,为了爬上来,她们主仆二人一路上扒着栏杆就没撒过手,根本不是一步一步登上了塔,可以说是手脚并用爬上了塔。
看了一圈,王聿祯决定要第三层,光线明亮,上下也不那么费劲。
谢斩关咧着嘴说好。
钱老夫人的牌位是谢斩关头一天就向寺庙定下的,乌檀木雕刻配金漆描字,看上去稳重又明朗。
摆放长明灯和牌位的架子很高,围着墙转了一圈,小和尚和三千从角落里搬出一张为牌位上供用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有还没点燃的油灯,还有上供用的果子等,桌下还有一个不大的黄铜盆,是用来烧纸用的。
谢斩关把牌位放在小供桌正中间,长明灯摆在牌位之前,嘴里念叨着:“娘,咱们不兴那一个女婿半个儿的讲究,我就是您儿子,完完整整的一个好大儿。”
王聿祯:“……”
她从方丈的手里接过点灯用的白烛,稳稳对准了油灯的灯芯。
谢斩关还在说:“娘,聿祯幼时经历的事我知道了,您糟的罪我也知道了些。有些确实是难以弥补了,有些却还能抢救抢救,就算是为了解开聿祯的心结,该做的事我一定做到,不能让您含屈九泉。”
谢者华:“?”
他从小就跟着母亲给外祖母过忌辰,怎么没听说过外祖母是含屈而亡的?不是病故吗?
王聿祯立刻出言打断:“暂且不要说这个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从他们身后上了塔来,王聿祯他们回头一看,是常将军夫人和罗将军夫人她们四个,爬楼上来微微喘着。
贾将军夫人抱怨:“姐姐你也真是的,为老夫人点长明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姐妹几个说说,我还是从我家将军那边听说的,这不,我们紧赶慢赶的过来,也为老夫人上一炷香。”
王聿祯笑了笑:“谢谢各位姐妹。我母亲去世多年,平常我都是在京城为她老人家过忌日,今年跑出这么老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我家将军又说起咱们召寺的长明灯甚是灵验,于是我就想着来点一盏。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整年祭,我们自家人来上上香就好了。”
吴将军夫人笑着问:“妹妹这话是说我们都是外人了?”
罗将军夫人道:“就是就是,我们是拿姐姐当自家姐妹的。”
王聿祯福了福身子表示感谢。
接下来就是谢斩关和王聿祯夫妻和孩子一家三口在供桌前三跪九叩,上香,请牌位和灯归位。
四个将军夫人往牌位上一瞅,上面写着:慈母钱玉暖,落款是爱女王聿祯和贤婿谢斩关。
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女子的闺名就这么大咧咧的展示出来,合适吗?不应该写钱氏和王氏吗?
另外,就算是谢斩关夫妻为钱老夫人点灯,牌位上怎么说也得把王聿祯父亲的名讳写上吧?
连个男人都没有,就像是一辈子没主的老姑婆,可偏偏还生了个姑娘,这叫什么事,这让来上香的人们看到,不就把名声从人间臭到了阴曹地府吗?
难道京城还有这习俗?
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四个人全都把满肚子疑问压了下去,轮流给钱老夫人上了香,又烧了纸。
中午吃过斋饭后,她们四人又结伴离去。
途中,贾将军夫人突然想起幼年的事:“我祖父和祖母成婚后不久就拿着钱跑了,祖母守寡一辈子把我爹拉扯养大,她不识字,死的时候连我祖父的名字也记不清,墓碑上只写了个同音的字。贾姓还是我和将军定亲后我家将军帮忙取的。这么说起来,我那个祖父的名字根本不配刻在我祖母的墓碑上。”
常将军夫人问:“你是想为你祖母也单独立一块牌位?”
贾将军夫人道:“对!有何不可?”
其他三人想了想,一起表示赞同,当即调转车头,回召寺去定牌位去了。
王聿祯和谢斩关也在车上聊天,王聿祯故意不避讳谢者华,她对谢斩关说:“总算是看到一件好事。”
谢斩关问:“什么事?”
王聿祯道:“四位正室夫人成了一派,这回将军们的后院不在以卢将军那位妾室独大了。”
谢斩关点头:“确实像了点样子。”
谢者华若有所思。
后宅妇人之间的联盟对他来说似乎还有些遥远,但是又必须是他学习的内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