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摸着谢斩关的头发，问：“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谢斩关摇头：“我只是怕你生气，别的没想。”
王聿祯道：“你手下的那些将领，包括卢明义在内，有四个在京中都有正妻。”
谢斩关猛地抬起头：“所以他们的媳妇……不是媳妇，是小妾，她们是针对你？她们是怕她们家里的正妻来欺压她们！”
王聿祯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任何理由能让一群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有意无意地轻慢一个远道而来的后宅妇人。”
谢斩关听后微微点头：“确实是，一群专门砍人头的大老爷们话题总是围着女人转，确实不像他们。可如果是有人给他们吹过了枕头风，那就很正常了。”
王聿祯说：“所以我想……”
谢斩关立刻打断她的话：“你先别想，既然来了就在军营好好转转，到处看看。”
“额……”
“额什么额？”谢斩关抱着王聿祯的腰晃啊晃，“姐姐好姐姐，好好陪陪我好不好嘛，看看我练出来的兵好不好嘛？”
王聿祯：“……好，好，你撒手！”
王聿祯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再晃散了，她就成了那棵被倒拔的垂杨柳了。
大家修整后，谢斩关带着王聿祯从屋子里出来，天青不知从哪里换了一身小兵卒的常服，头上也挽了个男式的发髻。
王聿祯稀奇地看着天青，她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天青撅着嘴，凑到王聿祯耳边轻声说：“刚开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裙子被撕破好大一个口子。我想着在军营里穿着那么长的裙子很不方便，就拜托三千帮我找了小号的军服换上。方便是方便了，就是这布料有些粗有些硬，走路的时候刮得大腿上的皮疼。”
王聿祯摸了摸天青穿着的衣服，比她发给店里伙计的布料都不如。
王聿祯问谢斩关：“军中用度的费用还是不够吗？为什么布料用这么粗的？”
谢斩关说：“这群大老粗和京城里的人不一样，皮糙肉厚，不怕磨。而且平时训练热得慌，一出汗柔软的布料会粘在身上，一用力就扯烂了，扛不住造。其实呀，大多数人就穿着条亵裤训练，哪管它什么布料呢。这军服两个用处，一个是披铠甲的时候衬在里面，铠甲冷硬，什么布料都挡不住，还不如找这粗硬实的布料，好歹不会扯烂露羞；第二就是那些京中来巡查的官员来了以后，穿给他们看的，要不让他们看到一群光膀子，回去还不给我在皇帝那边告黑状呀？”
三千在一旁默默补充了一个用处：“这种布不容易扯烂，还有个好处。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好搬运尸体，尤其是被马踩过的尸体，衣服还连着，胳膊腿不至于掉的到处都是。”
王聿祯：“……”
天青：“……”
谢斩关一把把三千扒拉到自己身后：“去，你守着门，让六千过来陪我。”
三千撅着嘴去和六千换班了。
六千过来之后用见到天青摸身上的衣裳，他很诚恳地问：“姐，你冷吗？”一边问着还一边要把自己身上那件全是汗味的衣裳脱下来给天青。
天青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是想知道，我走的时候这衣服我能不能带走。”
谢斩关问：“带这么一套破衣裳干嘛？”
天青说：“它值得我收藏一辈子。”
谢斩关：“？”
六千：“你喜欢？我那里还有一箱子。”
天青：“……”
谢斩关带着王聿祯在军营里四处转，时不时就能遇上在军营里行动的兵卒，这些当兵的一看到谢斩关全都会愣一下，盯着看好几眼，然后大呼小叫地问：“将军，你的胡子怎么了？”
每到这时候谢斩关就会很骄傲地挺起胸膛：“怎么样？好看吗？我媳妇儿亲手给我理的？”
她还会顺手指一下身边的王聿祯：“来来来，认认，这就是我的将军夫人！”
兵卒们立刻投来热烈的目光，有胆小的会立刻红脸低头跑路，有胆大的会冲王聿祯抱拳行礼，还有个无所畏惧地竟然会走近细看，再感慨一声：“好漂亮的夫人！将军你是做玉皇大帝的女婿了？”
谢斩关一脚丫子赐他离开。
王聿祯：“……”
随后不久，军营里吃晚饭的时辰到了，谢斩关拉着王聿祯一起去伙房。
途中遇到很多兵卒以队为单位，差不多五十个人排着队到伙房前的空地上来等着吃饭。
谢将军把夫人带到了军营里，这个消息早就在士兵们之间传开了，谢斩关和王聿祯一出现，兵卒们的目光立刻全都集中了过来，就连那些震耳欲聋的“窃窃私语”声也都穿进了王聿祯的耳朵。
谢斩关靠进王聿祯的耳边，洋洋得意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千夫所指的感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聿祯又不能给他一拳，只能在指尖蓄力，狠狠掐了一把，谢斩关疼的嘴角抽抽，又不敢被看出来，只能装作去拉媳妇的手，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肉。
伙房分两部分，北边是砖瓦盖的房子，房子外是木头和草搭起来的有墙的棚子，棚子挺大，非常大，几乎相当于半个京城的将军府，棚子里还有很多高至胸口的条案，棚子顶上吊着好几个照亮用的火盆。
谢斩关和王聿祯过来的时候，棚子里已经有不少兵卒在吃饭了，火头军站在砖房的窗户里面，列队而来的兵卒们一人拿着一只大海碗，轮流到窗户旁由火头军盛一大勺饭食，然后就在条案旁找个地方站着，用筷子往嘴里扒拉饭，看起来吃得很香。
王聿祯以前没见过这场面，两只眼睛闪着光往棚子里面瞅，今日是长见识了。
天青吞了一口口水，小声对王聿祯说：“不知道他们吃什么。”
王聿祯瞥了天青一眼：“别想了。闻闻这个味。”
天青抽动了几下鼻子：“确实，闻起来像……咸菜汤煮大白菜？”
“可能还有几截猪大肠？”
主仆两个正在猜士兵们在吃什么，王聿祯突然被谢斩关托着腋下送上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高台，王聿祯抬眼一看，台下整整齐齐站着好几百人，挨挨挤挤的眼睛一起看向她。
王聿祯就像是中了定身符，浑身上下除了眼睛珠哪里都动不了。
谢斩关站在她下方两个台阶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前粗后细的铁皮喇叭对着几百人喊：“这是我媳妇！”
王聿祯的脑子瞬间就像是闯进了一万来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