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跟在王聿祯身后慢慢走回二堂，天青满脸笑意，说道：“二少爷出息了，也很懂事，能维护夫人。夫人可以放心了，将来夫人和二少爷的母子感情肯定很好。”
王聿祯的眼睛和嘴角都是笑：“是啊，他能维护我了，不过，我希望他维护我不是因为母子亲情，而是因为利益一致。”
天青很吃惊：“为什么？”
王聿祯说：“人心善变，利益永恒。”
天青：“？”
不多久，谢者华高高兴兴来找王聿祯了，他兴冲冲过来，连说带比划，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比茶馆里说书的还热闹。
王聿祯喝着茶水听他讲，就像是她压根不了解一样，时不时还感叹一句，是个特别捧场的听众。
天青在一旁带着笑看着自家夫人，这也是个宠孩子的。
等谢者华说完，天青在他手旁放了一壶问差，他一仰脖子吨吨吨吨一口气都喝了，喝完，袖子一抹，哪还有个如玉公子的样子。
王聿祯指了指茶几另一边的座位，让谢者华坐下，说：“今天这事你办的可以，不过你想过如果以后，你处在你父亲那个位置，又该怎么处置吗？”
谢者华愣住了。
王聿祯说：“公平地说一句，你和那几位将军顶怼的那几句是不得体的，如果按照规矩，你爹得呵斥你，让你给长辈们道歉的。可你爹没有，一方面你爹认同你说的话，甚至，有些话由他说更不合适，所以借你这个孩子的口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让那些人收敛些；另一方面因为你爹是这方军中的一把手，不能说只手遮天，可也没谁能因为几句不得体的话奈何了他。那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入仕了，有同僚为难你的妻儿，你该怎么办？”
谢者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思索。
王聿祯又说：“不过这种同僚的刁难千奇百怪，没有遇见之前防不胜防，我这样问你，只是让你有个准备。就是我和你爹，将来年纪大了，甚至你爹致仕之后，你就会成为我们的依靠，你是主干，我们是枝叶，主干发旺，枝叶才能茂盛。如果有人畏惧主干，自然不会刁难枝叶，如果有人想要砍伐主干，必定先去枝叶。”
谢者华立刻说：“我一定会保护枝叶！”
王聿祯微微摇头：“一棵树，根和主干不受到致命伤，枝叶就算砍光了也总有重新焕发生机的一天。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是让你明白，在最艰难的境遇下，为了保卫主干，枝叶可舍弃。”
谢者华又一次惊呆了，就像是曾经在京城的家中，他的母亲又一次说了他不能理解的话。王聿祯接着说：“一棵树，就像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永远是未来，保住了根和主干才可能保住未来。不过，一棵树如果只有主干和根，它也只能在生死边缘挣扎。所以，何时保护，何时舍弃，这里面有一个学问叫‘度’，很多大家族慢慢走向衰败，究其原因就是‘度’把握不好。对‘度’的学习，你从现在起，要认认真真去看，去品，去试探。在你父亲还可以为你遮风避雨的时候，大胆去试，你错了不怕，怕你不错。”
谢者华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又说起另外一个话题：“刚才在大堂，其实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之前母亲跟我说，三弟如果教育不好，有可能将来会跟我抢家主之位，也有可能会扰乱我们全家的安宁，其实我是没有怎么入心的。但是刚才看到那么多所谓的叔叔伯伯，全都把我当成三弟之后的热忱，我的心一下就凉透了。如果将来真有一天者申要跟我争，这些人全都是他的助力，他们扶助三弟，三弟上位后自会反哺。将军们全都是在战场上刀尖上舔血的人物，我成了他们谋求更大权益上的挡路石，他们不对我起杀心就怪了。我很佩服母亲，母亲生长在京城，从没真的涉足朝堂，竟然还能想到那么久远之后的事，我不如母亲。”
王聿祯笑着说：“你还小，等你做了父亲再想究竟如不如我的事吧。现在既然你想到了，那以后该怎么办？”
谢者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聿祯：“我要跟他们的孩子交往，不仅是今日他们带来的这几个，我还要去了解他们家中其他的孩子，谁能更加愿意跟随我，我就对谁更加亲近，尤其是那些在家中不受宠的孩子。孩子们如果将来和我更加一心，那么就在这些老将为难我的时候，他们可以助我。”
王聿祯点头：“说的好，很不错。这样做的话至少有两大好处，一方面是你说的这些孩子们可以帮助你，另一方面脑子清醒的人都会把家族更大的希望放在孩子身上，孩子跟你交好，那么家族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他们反叛你的可能性就减少一半。更何况推翻你，扶植者申上位，这其中蕴含着很大的风险，一部分风险来自于是否能够推翻，还有推翻你要花费多少本钱；另外一部分风险来自于者申上位后是否真的会兑现他们期望的权利。”
谢者华听地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王聿祯问了一句：“除此之外，你还想到了什么其他办法？”
谢者华说：“母亲教我。”
王聿祯道：“你父亲一副大老粗的样子，居然在朝堂当中的地位很难被撼动，带兵镇守边关十年不得面圣，居然没有人弹劾他‘拥兵自重’之类的罪名，自古以来能有这样待遇武将不多见。”
谢者华想了想：“是的，京中所有有关我父亲的传言，全都是歌颂他是国之栋梁。”
王聿祯：“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是没有人告发，而是因为皇上对你父亲非常的信任，你父亲有从龙之功，甚至是可以说你父亲是皇上半个儿子都可以，所以那些挑拨、告发的人讨不到好，所以才没有人再说。”
谢者华问：“那母亲的意思是我也要去投奔一位皇子吗？”
王聿祯摇头：“如果你是一位文臣，将来是要常驻京中的，那我一定要劝你归顺一位皇子为其效力。和你的志向是要像你父亲一样带兵驻边，你千万不能投奔某一个具体的皇子，千万不能表现出去权力的丁点兴趣。”
谢者华又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