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就像是看稀奇一样回视谢斩关：“你跟她打了那么久，碍于我的这具身体，又不敢下狠手，你那么被动，那就让我来为我自己做回主，解决掉最大的难题，然后才能去解决接下去的难题。有什么不对吗？”
谢斩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木头桌子裂开一道口子，王聿祯被吓了一跳，身体一缩，心口砰砰砰直跳。
他喝道：“当然不对，你这说的什么疯话？无论遇到什么事，首先要保证自己活着，只有活着接下来才能去解决难题。人都死了，还解决个屁！”
王聿祯轻轻抚了抚胸口，在谢斩关喷火似的眼神里，说：“你我比起来，我就是个军师。我有武力吗？我有军权吗？你若死在那个地窖里，就算我活着出来又怎么样？之前我以为面对的不过是活尸，现在才知道，我面对的是魔鬼，我最大的武力不过是能和你嫂子打一架，你若没有了，那些亲兵我无权调动，你让我如何自保？迟早一死，还不如用我的一命换你的一命，说不定还能保下我的儿子。”
谢斩关痛心疾首：“人命是这样用来算计的吗？”
王聿祯斩钉截铁：“对！天生我材必有用，天下谁不是为了‘有用’而活？你的亲兵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他们的命能用来换取胜利，我的命就也能去换，天道无亲，谁也不比谁金贵！”
王聿祯越说声音越大，屋外听得清楚，三千凑到常往身边问：“啥叫天道无亲？”
常往看了三千一眼，说：“反正你记住，夫人狠着呢。你可千万别挡着夫人的道。”
三千连连点头。
谢斩关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放屁！王聿祯你给老子记住，你的命就是金贵，比老子我还金贵！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
不等王聿祯再说什么，谢斩关一脚丫子踹到房门上，整个门板都飞出去一人多远，他走出来那步子迈的，就像是地板和他有血海深仇。
三千赶紧给常往打了个眼色，屁颠屁颠跟在谢斩关身后跑了。
常往跑进屋里，看到王聿祯正气呼呼地叉着腰，在地上一圈一圈乱走。
常往小声唤道：“夫人……”
王聿祯扯着嗓子吼他一句：“干嘛！”
常往立刻噤声。
王聿祯摆了摆手，压了压嗓门：“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气一会儿。有事再喊你。”
常往灰溜溜出去了，站在门板旁低头看了两眼，木头裂开好几道，将军这脚丫子够生猛的，明明是向里拉的门，硬是给踹出来了。
谢斩关大步流星走了好一阵，脚步慢了下来，最后站在原地不动了，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三千特别好奇地凑过去问：“将军，咋了？”
谢斩关皱着眉头，说：“我跟你说过吧，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大军所过之处，不少大户人家都会招待我们这些领兵的。借机我也见到过不少大家闺秀，那一个个的胆子小得跟鹌鹑似的，为了活命，别说是我这种有点官职的，就是对最普通的兵丁，她们也愿意伏小做低。她们的爹娘看着自家姑娘这幅模样还很欣慰。”
三千点头。
谢斩关又说：“为什么我的夫人跟那些大家闺秀差那么多？她的爹娘又是什么样的人，是怎么教养她的？为什么能养出这样的性子？这次我看钱家也挺正常，夫人她娘应该也就是个寻常妇人。”
三千说：“那就是夫人的爹？”
谢斩关点了点头：“不行。以前和老王也就是见过几面，以后还得多接触接触，实在不行，得让他管管他闺女，这是要翻天呀这是！”
三千赶紧闭嘴了，这家里谁做主，他现在要是还没弄明白，他就可以去当傻子了。
玉清观的道士们正在被陆郡守挨个儿审讯。
审讯的地点选在了献殿门口，献殿是每逢诸真诞期举行道场时摆放祭品、法器，进行朝拜的地方，很是庄严。
陆郡守面西背东侧坐在殿门口，因为刚才的冲突，不少道士身负重伤，能被提来审讯的都还算康健。
谢斩关过来的时候，陆郡守正坐在他的审讯桌后揉太阳穴。
谢斩关走过来问：“陆大人，如何了？他们交代了些什么？”
陆郡守表情痛苦地看着谢斩关：“将军，你救救我吧！”
谢斩关立刻撸袖子：“娘的，他们还敢跟咱们动粗？我直接给他们打出屎来！”
陆郡守呵呵呵呵呵地笑着摆手，让师爷给谢斩关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将军，这群道士已经修道修歪了，跟他们过说话，我都觉得是不是我错了。”
谢斩关眼睛一亮，一屁股坐下：“还有这事，来来来，叫一个上来，让我听听。要是说得好，我给北川送两个个过去，说死两个咱们赚两双呢。”
陆郡守：“额……将军这想法真新奇。”
很快，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道士被带了上来，让他跪，他也不跪，反而看着一旁吆喝的衙役冷笑：“走狗。”
谢斩关直接开骂：“他走狗？他帮过的百姓比你多！你就读个经书，吃得还是百姓香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还有脸骂他？你就是屎壳郎！”
道士愣住了，没想到朝廷命官竟然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然后又骂道：“这朝廷真是越来越堕落，居然能让你这种下里巴人当官！”
谢斩关翘起二郎腿：“咋的，不服气？老子可是在黑山城和北川人打了十年的架，你能在这地方作妖还不得谢谢爷爷我？让你就给我磕个头，真是便宜了你！”
道士突然激动起来：“北川乃是上仙之国，你屠戮上仙的子民，定然不得好死，以后入畜生道！”
谢斩关哼笑：“你看我怕不？什么上仙之国，那地方苦寒，粮食一年一收，到了冬天连吃菜都得从咱们中启私运，价钱奇高，只有世家能吃得起，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像你们这种道门弟子到了冬天也只能啃高粱面饼，??干的拉不出来，用一种专门的木头勺子从屁眼子里面挖出来才行。你的上仙就是天天挖屁股的？”
一说完，谢斩关哈哈大笑：“回头我要把这话说给黑山的兄弟们听，听听咱们见多识广的玉清观道长喜欢挖??！”
小道长睚眦欲裂，几乎冲开衙役的羁押，咧着大牙说谢斩关骗人，说师父不会诳他们，还说谢斩关会下地狱。
反正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谢斩关觉得有些无聊，对陆郡守说：“就这？可比不过北川军骂阵的能耐，送到边境上去，没两句他就能被骂死。”
陆郡守：“……”
审讯还能这样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