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卓超镇到鄂城距离不算远,要是谢斩关的话可能跑一个加急,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到了,可还有个王聿祯。
王聿祯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些年也没受过大罪。
之前一路颠簸,身体算是到了极限,又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所以在野外露营了一晚上之后,突发高热,两腮都红彤彤。
可能因为生病,行程受阻,心情很不顺畅,神思也不似平日里灵活,竟然就犟着不肯走回头路,要躺在马车里在这荒郊野外养病。
随行的郎中擅长外伤,对这种内病有些没把握,于是快马加鞭赶回卓超镇请郎中来。
郎中还没等来,追着谢斩关的周氏来了。
周氏也是个有主意的,只带着贴身的丫鬟,租了两匹马就追了上来,谢斩关和其他随行人员都叹为观止。
不过周氏来了以后只问谢斩关他夫人在哪里,问过之后径直去了王聿祯休息的马车,谢斩关想拦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周氏说:“我要找的是你家的家主,又不是找你。”
谢斩关无话可说,谁让他是个“赘婿”呢。
天青正在马车里陪着王聿祯,听到车外的这一通嚷嚷,气的直撇嘴。
周氏推开王聿祯马车的车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她以为一个三十岁还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应该是饱经风霜的模样,也以为会招赘的女人应该是凶神恶煞的,可就没想到是这幅不可亵渎又美得艳压牡丹的样子。
王聿祯瞟了这个周氏一眼,轻蔑地移开眼神,为这么个不懂轻重的人浪费她的精力,不值得。
周氏慢慢在王聿祯面前跪下,说:“夫人,奴家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李家覆没,奴家不用去李家做妾了,可逃不过去别人家做妾的命运。既然都是做妾,奴家宁愿选一个人品端正,自己喜爱的人。王郎是赘婿,奴家和王郎生的孩子都算作夫人您的子嗣,将来可以帮衬夫人的孩子支撑家业,壮大夫人您的门庭。夫人,奴家绝对不会跟您争风吃醋,也绝不搅家闹事。请夫人收留奴家。”
王聿祯问:“我这里只收留丫鬟和女小二,签卖身契,死契活契均可。你要签哪种?”
周氏一愣:“不是……我是想做妾室,不是……”
王聿祯很困扰的模样:“可我也不缺陪我睡觉的女人呀,我只接纳男人上我的床,女人上我的床算怎么回事?”
周氏听着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勉勉强强地说:“我是想……想和王郎……”
王聿祯恍然的样子:“你是想上我夫君的床呀!”
周氏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逼着她说她要爬男人的床。
王聿祯又问:“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王郎去说?”
周氏嗫嚅道:“王郎说……家中的事情由夫人做主。”
王聿祯一挥手:“你去吧。我只管钱,他纳不纳妾我不管,只要他有钱养,纳十个八个,生百来个孩子,我也不管。”
周氏听后皱了皱眉头:“听这意思……难道就算是王郎的妾室衣食不足,夫人也不出钱?”
王聿祯说:“对呀,妾室又不陪我睡觉,也不能生下有我血脉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出钱?家中仆从和他们的孩子我可以养,因为他们跟我有死契,今后若不听话,我可以卖到青楼瓦舍里去,不亏本。那妾室和妾室的孩子我能卖吗?”
周氏脸色越听越白。
王聿祯接着说:“所以,你去问你的王郎吧,如果他说要你,你就跟着他,与我无关。将来他若不要了,你活不下去了,也与我无关。你不必来问我。去吧。”
周氏还想说什么,被天青轰了出去。
周氏从车里下去之后脸色就很复杂,走两步回头看看马车,又走两步再回头看看。
谢斩关在十步开外的树边站着等她。
虽说已经大概猜得到王聿祯会说什么,可当谢斩关听周氏转述的王聿祯那半真半假的话之后,他鼻子差点气歪了。
那女人是没有心吗?
周氏小声问:“她真的会不管吗?如果不管,那王郎你是不是可以带我走了呢?”
谢斩关凶巴巴地瞪了周氏一眼:“我为什么要带你走?你是比我夫人长得好看还是比她富裕?你比她家世更高还是比她聪慧?一个李家把你吓得在街上拉郎配,我家夫人敢去探李隆的底。你就说说,我是蠢成什么样才要选你?”
周氏红了眼圈:“可是,你夫人说不管你啊,她不反对你带我走的。”
谢斩关狠不能拧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我夫人说她管钱,我的钱也是她给的!我带你走,她当然不管我了,任我自生自灭,穷到饿死也不归她管呀!”
周氏追问:“可你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爹,她怎么可能不管你?”
谢斩关反问:“对呀,她儿子都有了,那我这个用来生孩子的,帮不上忙还给她添乱的话,她还要我干什么?”
周氏:“?!”
谢斩关挥了挥手:“你走吧。要是真的不想随便给谁做妾,我也有相熟的兄弟未婚,让他们来你家找你,当个原配不好吗?”
周氏仍旧在纠结:“可是她不管丈夫饥饱,就不怕名声坏了吗?”
谢斩关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周家的小姐在外的名声都挺好,不过这影响你被家里安排去给陌生人当妾吗?”
周氏:“!!”
谢斩关说:“我家夫人要想捏死你都不用自己动手,她不想搭理你是对你的仁慈。快走吧。”
周氏委委屈屈地离开了,这几天发生了好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需要回去好好捋捋。
从王郎最后的那些话能看得出,王郎是知道他夫人多么的凶悍又冷酷,不是贤妻也不是良母,可为什么王郎选择他夫人的心却一点都不动摇?
男人不都应该喜欢窈窕淑女的吗?
周氏走了以后,天青也很不理解,她问夫人为什么不干脆一口回绝。
王聿祯说:“将军说让我做主,可实际上他又不是真的赘婿,我也没有绝对的权利不让他纳妾,我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阻止他?现在他还稀罕我,我就算拦着了,他也不会多想,等再过十年,我已经色衰,他也厌烦了我的薄情,到时候,我今日的阻拦就是他攻讦我的借口之一。人啊,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拦也仍旧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怎么样他都不会到我身边来。你看咱们府里,何姨娘从来了京城之后,咱们将军可曾去过她的屋子?她倒是想把将军拦在她院子里呢。所以,这种‘人生大事’就由着将军自己做决定好了,我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少做少错。”
天青想了好一阵,下定了决心:“夫人说得对,所以我不嫁人了!”
王聿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