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道:“他是外室生子?还不得正室承认的吗?那行,那就扔出去吧。”
何婉娘还记得老夫人说孩子吃了什么陀螺,怕扔出去真的耽误治疗会坏了脑子,赶紧说:“不能,不能!”
韩嬷嬷这时候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腿肚子都在抖,眼看是走不动了,后面跟着两个护院,夜叉一样赶着她。
韩嬷嬷手里有个不大的小纸包,打开以后里面是乳白色粉末,她说:“奴婢从这个乳嬷嬷的腰带里找到这个。”
乳嬷嬷突然喊起来:“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一个嬷嬷在她身后就是一脚,她扑倒在地。
韩嬷嬷在一旁说道:“犯了错的奴才要跪着回话,这是规矩。”
乳嬷嬷战战兢兢地点头,喊也不敢喊了。
郎中从韩嬷嬷手里接过小纸包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以曼陀罗粉末为主,溶解后几乎无色无味,可致人昏迷。”
老夫人盯着粉末看了半天,道:“陀螺不是那个……”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圆形,“用鞭子抽的吗?”
王聿祯道:“这是曼陀罗,是……”
老夫人:“哦,孩子们玩的那个是快陀螺?”
……
谢斩关在军营里接到了附中送来的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他到了家门口一看,十几个下人六神无主地守在门口,他们看到了将军,纷纷围了过来,把刚才那个韩嬷嬷多么多么蛮不讲理,夫人受了多大委屈等等事情都跟谢斩关说了。
王聿祯霸道,这个但凡不是个傻的都能看出来,可从那天王聿祯给他算账开始,谢斩关就认为这个女人不会打师出无名之仗,既然敢当众欺压何婉娘,恐怕何婉娘是有把柄在她手里。
一想到要和王聿祯短兵相接,谢斩关的头皮有点麻。
再转念一想,连正房他都攻下来了,她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谢斩关走进二进院的时候已经听老娘身边的老嬷嬷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听了一遍。
之前老娘跟他说小富贵从黑山城送回来的时候多么多么遭罪,他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富贵现在也好好的,小小子嘛,遭些罪也没啥。
可现在这事又发生一次,还被下了蒙汗药,谢斩关是怒火中烧。
他的这个小儿子七个月就降生了,体弱,黑山城的大夫请了个遍才保住的,老娘还想起个吉利的小名,可又怕名大了把孩子压住,没办法,小名就凑合叫了个坷垃,就为贱名好养。
这倒好,何氏这个亲娘这是要亲手把儿子往阎王殿送呀!
何婉娘在屋里跪着,听说将军回来了,立刻转身,歪着身子跪着,梨花带雨地看着谢斩关,声音酥酥地唤着将军。
这要是因为别的事,何婉娘这么示弱,谢斩关早就轻轻放过了,又不是整顿军纪,一个女人家屋里的事还能有什么要紧,他一个大丈夫能担待就担待一二。
可这回事关孩子们性命,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斩关进来以后打算先给母亲行礼,结果还没等他弯腰,老母亲就蹦了过来,瘦小干瘪的老太太扑进儿子怀里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呀,何婉娘那嘤嘤嘤的哭声立刻被压得没了声音。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处置肯定是要处置的。
当谢斩关逼问何婉娘怎么能狠的下心给亲儿子下药的时候,何婉娘没有回答谢斩关,而是幽怨地看着乳嬷嬷,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一直以来都待你以诚。当初要不是我跟你婆婆相识,我都不可能要你来带我的儿子,不算月例,就是我私下里给你的体己都不少了。可如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吗?”
乳嬷嬷也不是个面人,立刻道:“这一路上小少爷都好好的,是你嫌他吵闹,让我抱到我的车上。快进城的时候你想让城里人说你贤良,这才把孩子抱到了你的车上,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清静是不是给孩子喂了蒙汗药。很有可能刚才在府门口你往我怀里塞孩子的时候顺便把药包塞进了我的腰带!”
何婉娘哭喊:“我没有!我没有!”
老夫人尖着嗓子叫骂:“你还说没有!”
接下来是一堆奇形怪状骂人的话。
何婉娘只是哭。
等老夫人骂累了,王聿祯说:“罢了,捉奸要在床,我们没抓到现行,想分辨你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也不容易。现在问另一件事,为什么不给孩子喝水?”
何婉娘一愣:“喝了呀……”
乳嬷嬷这时候立刻发言了:“刚开始我是饮水的,不过孩子尿了就爱哭,夫人……姨娘嫌他哭得烦人,我就只能减少了饮水的量。后来快进城了,姨娘就把孩子抱走了,那一天时间里,只有孩子饿了,姨娘才让丫头把孩子抱到我的车上,喂饱了就抱走了。这外面的人都能作证!姨娘有没有饮水,我不知道。”
何婉娘猛地转头看向乳嬷嬷:“说话要凭良心的!”
王聿祯看了一眼乳嬷嬷,这个女人很上道嘛!
她打断了何婉娘和乳嬷嬷的争吵:“先说乳嬷嬷。照顾孩子是你份内的事,可毕竟现在孩子病了,你的份内没做好,你认吗?”
乳嬷嬷磕头:“认。”
王聿祯又问:“虽然你不是我将军府的人,可你慢待的孩子是我们将军府的少爷,我们要罚你,你认吗?”
乳嬷嬷又说:“认。”
王聿祯对韩嬷嬷说:“行了,带下去打十棍子。”
她问老夫人:“这么行吗?”
老夫人迷茫:“害了我孙子,就这么着了?”
王聿祯道:“要不,还能怎么着?人家的身契又不是咱们将军府的,罚重了,要是有个残啊缺啊,去京兆尹那里告我们,将军可是要受罚的。”
老夫人气嘟嘟地瞪着王聿祯:“平时看你厉害得很,怎么到了别人欺负咱们家孩子的时候了,你这么好说话了?”
王聿祯挑了挑唇角:“母亲,孩子是谁生的?这一路是谁不顾风险带他进京的?谁该为这个孩子担责?乳嬷嬷不是将军府的人,那谁是咱们将军府的人呀?”
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指着何婉娘:“她!她!就是她!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