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气势汹汹走进班级，他经过的同学都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目送他的背影。他把书包重重扔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
打游戏的前桌听到动静，闻声瞄了一眼然后低头，几秒后，他反应过来，震惊地抬头。
“江泽，你怎么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江泽见这么快就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头发，臭美地甩头：“我姐说我黑发好看！”
“啊哈！”前桌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游戏里，但嘴上依旧在跟他闲扯，“你姐昨天真太帅了！李秀那逼话都讲不出来了！我录视频了，要不要发你一份？”
“发呀！”他边说边掏出新买的习题册。
“打一局王者？”
“不打。”江泽笑笑，“我没带手机。”
“我靠！没带手机你能活？”那男生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你被李秀骂傻了？”
“没……”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姐说，像我这种不自律的人，手机就不要带去学校了。”
“哎呀嘿！江泽中邪了！”游戏结束，他收起手机，随便拉来附近的几个朋友，大声喊，“江泽看来要好好学习了！你想上清华还是北大呀？”
周围人大笑。
“都滚呀！”江泽也笑。
他们又调笑几句，就开始组队打排位了。
江泽坐回位置，手捏着黑笔。
翻开练习册第一页，令他泄气的是，上面的公式、概念他一概不知。在游戏的音效声中，他的思绪飞上天。猛的回神，发觉自己刚才在发呆，他懊恼地重拍自己的脸颊。
看题，没读懂，再看一遍，连蒙带猜，写出选项。
用了一节课的时间才写了一面选择题。
他如释重负，换红笔，翻开答案。
可是满面的红色叉叉触目惊心，他对到一半不想再对了，内心烦躁不安，他深呼一口气，决定先看错题。
把答案放在题旁边，他一题题试图看懂答案的逻辑。
仅仅看了三道题，背后额头全是汗，他抬头看钟表，发现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操！”早上好不容易积攒的斗志，在这一瞬间消散。江泽把练习册甩进垃圾桶里，书包都不拿，转身就要离开班级。
讲台上的年轻老师对后排的学生很惧怕，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你们打不打球？”
“去呀。”他周围几个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翻墙出去，在常去的篮球场里打球。
烈日下，他们痛痛快快大打一场。
“呼……”江泽瘫在地上，汗水顺着发丝流到下巴。他脸对着天空，不知道内心的舒畅和空虚，哪个占得更多一点。
“我真他妈不适合学习！”他大喊。
“我他妈就是个傻缺！”江泽闭上眼睛。
其他人纷纷大笑附和。
暖洋洋的阳光勾起他的困意，昏昏沉沉中，有人叫他。
“我们来比一场。”不知道谁在讲话，江泽眯着眼睛找声音的方位。
他看到熟悉的蓝色，居然是一中校服。
江泽一挺腰，坐起来：“苏……运景？”他不大确定。
“你也逃课了？”
苏运景放下书包，冷冷开口：“早就放学了。而且，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听过你。”江泽把湿发撩到后面，问他，“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打一场。1V1？”
“行呀。”江泽本来就休息好了，这又被早有耳闻的一中优等生挑战，他突然来了兴致，自然一口答应。
苏运景脱下校服外套，叠好放在书包上面。里面只剩简单的白衬衫，一尘不染，扣子扣到最上面。
“你不脱口罩帽子吗？不热？”见苏运景待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江泽不解。
“不用管我。”
“得！随便你。”江泽趁他不备，一个箭步，运球直奔篮筐。
苏运景立刻作出反应，迅速跃起，张开手掌，拍下他的球。
少年矫健的身姿与背后彩云蓬勃，构成一幅壮美的图景。
苏运景加快速度，夺球到三分线外。江泽心里暗叫不妙，追过去，而苏运景一个转身，摆脱江泽的纠缠。
他双手高举，纵身一跃，抬臂，压腕。旁边观赛的人眼睛都不动弹，屏住呼吸———
球准确无误进入篮筐！
“哇哇哇！”一个路过的大爷忍不住拍手叫好，“打得不错，小伙子！”
江泽打起精神，握拳打他的肩：“再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累倒在球场。
“你不错。我还以为一中全是菜鸡……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江泽气喘吁吁。
“不需要。”苏运景微微喘气，他努力忽略脸上的不适感，缓慢起身。
汗水浸湿他的上衣，隐隐约约显现手臂和腰腹上的优越线条。
阳光没有那么大了，他摘下帽子，塞进书包里。他的发丝湿答答黏在额头，长长的睫毛也因为汗水变得湿漉漉的。现在的苏运景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背上书包，没有告别，径直离开。
“我靠，这人怎么这么狂！我靠我跟你们说，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他打，我最后一定能赢！”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江泽脸上的笑容格外明媚，“偶尔打打球，心情都变好了。”
“嘿，而且，这人怎么感觉看我不爽呢！”江泽支起身子，问他的朋友，“我之前应该是没见过他吧？”
“那可不一定，江哥你不是常说你名声远扬吗？”旁边的人开玩笑。
“那倒是！”江泽晃悠悠站起来，灿然一笑，“那可能是他发现他女朋友偷偷给我写情书了。”
“这种事可常常发生呢！”
“行行行，江泽，那现在咱们去哪？去吃夜宵？”
“吃什么夜宵。”江泽插兜往外走，“回学校拿书，晚上还得继续学习……害，希望垃圾桶别被他们给倒了……”
*
苏运景用钥匙打开家门。
进门前，他在门口看到妈妈的鞋子，为了不打扰到她，他进门的动作十分轻，不想发出一丝声响。
快进房间的时候，不巧他妈妈正好出书房。
“你在搞什么！”看到苏运景流了一身汗，她生气地拽住他。
“对不起。”苏运景道歉，“我出去打球了。”
“快把口罩摘了！药膏在哪？”苏母皱眉。
苏运景摘下口罩，白皙的皮肤此刻长出不少红疹。他垂着眼，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没抠，涂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你怎么总让妈妈操心呢？”听到这话，他的嘴唇轻轻颤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苏母找出药，拧开盖子。
他拿过药膏，藏在身后：“妈我自己来吧。”
“妈，你今天怎么会回家？”
“事少，我就正好坐飞机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你都在家这么放纵自己。”苏母叉腰斥责，“苏运景，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护点知道吗？不要什么事都要我操心，公司还有很多事我需要看着呢。”
苏运景低下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又重复一句：“对不起。”
“快回房间擦药。饿了就叫外卖，我在书房，别吵到我。”苏母拍拍他的肩。
苏运景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洗完澡，换上睡衣，他对着镜子，仔细涂上药，除了脸上，手臂上也出现红疹。
处理完后，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书本间的夹缝抽出日记本。
他翻开有写字的下一面，短短写了几行，他合上本子，再次藏回原处。
他对着窗外的风景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得回神，他低头轻咬下嘴唇。
苏运景拉开书包拉链，开始写作业。
*
—————————【苏运景的日记】
我打篮球赢了上次看到的那个人
那又怎么样？
赢了，许舟姐也不会多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