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难不成他活着，凌云就真的能比现在好吗？”
御书房里，男子身着玄色衣袍，上面栩栩如生的金龙，昭示了他尊贵的身份。
案几前面的地上，一地狼藉，全都是被上位者随意丢下来的奏折和被摔碎的瓷片。
两个老臣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想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立在皇帝右边的首领太监高洪，察言观色，见皇帝叶成瑾的火气发得差不多了，连忙上前。
“哎呀，皇上息怒，两位大人也是为了凌云着想。这样的言论传到两位大人耳中，他们忠于皇上，也不过是如实陈述。”
高洪的话，既劝住了皇帝，又撇清了底下跪着的两个臣子。
叶成瑾抬手揉了一下眉头，斜了一眼高洪，提高声音说道“朕自然知道，难不成还要你个老家伙提醒？”
跟了叶成瑾这么多年，高洪自然知道，皇帝这是消气了。
他忙弓着腰，送上一盏温热茶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斗胆说了一句。两位大人年岁高了，再这样跪下去，只怕受不住啊！”
接过茶盏，轻轻撇了一下茶叶，叶成瑾才看向底下，声音缓和了许多。
“好了，柳阁老，齐大人，你们快起来吧。此事确实不关你们的事，是朕反应过度了。”
柳公权和齐明礼跪在那里，微微对视一眼，但却没有动弹身子。
叶成瑾见这俩老家伙不识抬举，气息明显有些粗重了。
高洪哪里瞧不出来，赶紧给身旁的小太监使眼色“小允子，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呢？
没看到两位老大人跪得腿酸了，起不来吗？还不赶紧去搀起来！”
小允子是跟了高洪许多年的，自然知道师父这话里的意思，连忙上前去，伸手先扶起了柳阁老。
可是他的手刚搀上柳大人的胳膊，却明显感觉到这位老大人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他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自家师父的脸色。高洪瞬间领会，也走上前。
“柳阁老，齐大人，您二位可是凌云的肱股之臣啊。二位所诉之事，皇上也早有思虑。
今日皇上已经疲了，旁的事还请明日再议吧！” 高洪轻轻搀扶齐大人的胳膊，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 “大人快起来吧！”
看到高洪为难的脸色，两位老大人这才勉强起身，不过两人却还不大服气的样子。
“二位大人辛苦了，来人啊，好好将二位大人送出去！”
小允子和另外一个小太监，立刻会意，扯着两个老大人就出去了。
君臣都在气头上，两位老大人只是拱手行礼，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大殿又陷入一片安静，小宫女们默默上前，迅速清扫着地上的狼藉。
她们的动作轻柔而有条理，似乎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不一会儿，地上又恢复了洁净。
见皇帝还有怒气，高洪上前劝慰“哎呦我的爷，您瞧这衣角都破了，这快入冬了，该是做新衣的时候了。”
这句毫无关联的话，将叶成瑾从愤怒里拉了出来，气急反笑。
“呵！你这个老家伙，没瞧见朕正在气头上吗？说的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事儿？”
听到皇帝的语调，高洪就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过去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叫你嘴笨，叫你驴唇不对马嘴，又惹主子生气了吧！”
说完他苦着脸看着叶成瑾，这下叶成瑾是真的消气了。
他大手一挥，拍了高洪的肩膀一下“好了好了，你嘴唇本来就够厚了，再拍下去啊，只怕真成了驴唇马嘴了！”
“嘿嘿嘿，不管是驴唇还是马嘴，只要能叫主子高兴，我这就是一张巧嘴！”
高洪顺坡下驴，一改自损的话头，开始自夸起来，叶成瑾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一番玩笑之后，气氛得到了一些缓和，主仆俩也开始说起了知心话。
“高洪啊，你说那两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叶成帷就这么难忘吗？难道朕真的就不如叶成帷？”
此前数年，叶成帷这个名字，一直都是皇帝叶成瑾的逆鳞。
他厌恶，或者说是害怕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只因他的前二十几年，一直生活在叶成帷的阴影下。
叶成帷是嫡子，是老皇帝最心爱的皇子。再加上他能力出众，文韬武略皆十分出众。
而他，虽是大皇子，但母妃只是小小贵嫔。世人向来只说母凭子贵，却不知皇家更有子凭母贵一说。
母妃出身低微，他再是长子，也只是成为皇后和诸位皇妃的众矢之的罢了。
本来他从未想过与叶成帷争抢，也没自信自己能够争得过，直到他的母妃被人暗害。
经此一事，叶成瑾一改往日懦弱平和的性子，变得阴狠乖戾。
他开始一步一步拉拢朝中重臣，直到让他逮住机会，这才一举将叶成帷拉了下来。
为保万全，他狠下心来，将大部分支持叶成帷的人都斩尽杀绝。
至于老皇帝和皇后，在叶成帷出事后不久，就双双暴毙而亡。
朝中不可一日无主，叶成瑾拿出老皇帝留下的圣旨，被拥为皇帝。
如今他已在这皇位上坐了七年有余，可还是有些人，仍然在提及叶成帷的事情，让他怎能不恼？
“皇上息怒，要奴才说啊，这不管记得不记得。现在稳坐龙椅的，不还是皇上您吗？
您是九五之尊，您才能掌握这天下人的生死，您日理万机，难不成还要计较他们记得一个死人吗？”
高洪开口，句句都说中叶成瑾的心思。听了高洪的话之后，他便神奇般的打开了心防。
“嘿，我说你个老东西，虽说有些老不正经，但说起话来却很有些道理！要不说鳖精鳖精的，朕瞧你啊，怕不是个老鳖变的吧？”
“多谢主子夸奖，那以后鳖精这个词别人可用不得了！”
叶成瑾疑惑 “这是为何？”
高洪轻轻整理了一下叶成瑾的衣袍，漫不经心的说“奴才可是御赐的鳖精，这称呼以后可是奴才独有，谁还敢用啊！”
“哈哈哈！高洪啊高洪！” 叶成瑾反应过来，捂住肚子直笑。
但那高洪还是一脸正经，不解的看向龙椅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帝王。
“皇上？您金口玉言，这鳖精的称号赐给了奴才，可不能再给别人了！”
要么说伴君如伴虎呢，小允子站在一边，对自家师父这通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