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大树村村民们浩浩荡荡,押着被捆成粽子的刘氏往镇上去。
村长坐在平板独轮车上,由自家大儿子推着,他年岁已高,走着去镇上估计要累坏了。
之所以没有坐牛大爷的牛车,是因为这回去的人太多,牛车坐不下啊。
杜若和吴忠一起去,顾修宇到底是腿脚不方便,就留着家里照顾几个崽子们。
杜三的腿脚受伤,是杜老大半扶半背着才能去镇上的。他心情沉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方面他害怕自己也会判偷盗罪,一方面又怕两夫妻都判了刑,两个孩子没有人照管。
终于,还是到了平安镇的府衙。亭长贾正志正悠哉悠哉地在后院喝茶吃点心,哎,这种小地方,也没什么事儿做。
专心敛财,快乐无边,赛过神仙嘛!可是他还没乐呵一会儿呢,外面的衙役就跑进来报告。
“亭长,亭长,不好了,来了不少大树村的村民们,说是抓到了偷盗的人。”
贾正志翻了个白眼,捻了捻自己的八字胡,转头吐出了一个瓜子皮“呸!”
“也好,本亭长最近正好有点闲呢!走,跟爷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衙役撇了撇嘴,每次亭长这么说的时候,就是来活了要敛财了。
果不其然,他悠哉悠哉戴了官帽到了前厅。底下黑压压一片都是大树村的村民们,其中最显眼的,还要数粽子刘氏了。
“堂下何人,所报何时?”贾正志一拍惊堂木,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样子。
村长杜仁礼就跪到那里,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亭长。凌云国数村为一镇,数亭为一县,数县为一府。
大树村隶属平安镇,一镇之长就是亭长。如果说县令是九品芝麻官,这亭长就是十品无名官了。
但官到底是官,穿了一身皮,总比白丁的权利大太多了。贾正志听完村长的话,知晓这确实是一桩偷盗案子。
“既如此,人证物证俱在,这刘氏.......”还没等他说完,就有衙役跑到了贾正志身边,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正要判案的贾正志突然眼神一转“此事还需再议,你们暂且稍候,待本官离去片刻!”
说完不等众人说话,一溜烟往后堂跑去了。原来有人给钱家报信,杜珍珍知道自己娘亲和爹爹被控告偷盗罪,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贾正志到了后堂,正看到杜珍珍穿着清凉的样子。美目微红,似乎是哭过的样子,皱着眉用帕子擦泪。
“贾大人!”杜珍珍一见贾正志,立刻屈身行礼,那柔柔弱弱的样子,看得贾正志心花怒放。
“哎呀呀,原来是八姨娘啊,此来所为何事啊?”他什么都知道,就是在等着杜珍珍自己说出来。
杜珍珍秀眉一蹙,就落下泪来“大人,求大人救命啊,今日堂上的被告,是我的父母。”
“天可怜见,我父母和那原告一家,向来不合,我父母一定是被诬陷的。”
“还请,还请大人怜惜。”杜珍珍说着,就悄无声息地把一个荷包塞到了贾正志的手中。
贾正志的手摸到了杜珍珍的手指,立刻心神荡漾。“贾正志!你个天杀的!”
一声河东狮吼传来,贾正志贾大人突然打了个机灵,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一只胖胖的白嫩嫩的手扯了起来。
贾正志四十多岁,身子瘦弱,和他身边那个颇有一番厚度的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呦哎呦,夫人夫人快放开啊,疼啊夫人!”贾正志试图踮起脚,躲过自家夫人的揪耳朵神功。
但无奈他的身高被夫人矮了半头,夫人的身材又颇为肥美。因此贾正志完全不能离开,仿佛是被老夫子抓住的亚瑟。
只能高呼:命运所在,别无选择。
贾夫人见他求饶,这才松开了小胖手。一脸气呼呼的样子,贾大人立刻扶着夫人坐下,殷勤地倒茶。
“哎呀呀,夫人辛苦了,快喝茶喝茶。”贾夫人白了他一眼,接着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楚楚可怜的杜珍珍。
“呦,我说怎么不见老爷呢,原来是在这后堂见美人儿啊!”
贾大人像被捏住喉咙的鸡,迅速反应“夫人明鉴,我哪敢啊,这不是八姨娘求我办事儿吗?”
说完,贾大人送上了那个荷包,贾夫人拿起荷包掂量了一下。皱了皱眉说“什么事儿啊,就这么点儿?”
杜珍珍忍住一口浊气,但还是屈膝行礼,对着贾夫人说了原因。
听得不耐烦地贾夫人冲着自家老爷说了一句“没想到这八姨太还挺孝顺的嘛。”
“不过八姨娘,这在凌云犯了偷盗罪,只怕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给贾正志使了一个眼色,贾正志立刻领会自家夫人的心思。
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说道“依凌云律法,偷盗者轻则断指,重则断手。”
“依照偷盗数额来算,偷盗一两银子及以下的,判轻罪。一两银子以上的,判重罪。”
“据本官所知,你父母所盗的数额,超过了一两,这只怕......”
说完之后,贾正志笑嘻嘻地俯身在夫人身边“夫人,怎么样?我说得还不错吧?”
那神色根本不像是个官爷,倒更像是一只.....摇头摆尾求主人夸奖的叭儿狗。
贾夫人喝了杯茶,轻轻点了点头。杜珍珍不知道贾大人和贾夫人这是何意,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
“八姨娘啊,本夫人感念你的孝心。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人犯罪,有轻有重。那人的孝心,自然也有轻有重,你说呢?”
杜珍珍:呵,你让我说什么呢?你不是都说了吗?
“夫人的意思是.....”杜珍珍看向贾夫人,谁知贾夫人伸出小胖手,捂住嘴笑了“哈哈哈,本夫人能有什么意思,这一切都在八姨娘的孝心罢了。”
这意思非常明了,可不是我问你要钱的,是你自己的孝心驱使你给我送钱的。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还请大人和夫人拖上一拖,我定筹到钱来!”
说完,杜珍珍转身离开,赶紧回到钱家去筹钱了。贾正志殷勤地给自家夫人捶背“夫人啊,我这力道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