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得昏昏沉沉,裴育是着急上火,连忙去找这阵子关系好的官员想要疏通关系。
但能在京城为官的,哪个不是人精?之前与裴育交好,是因知道他得太后宠爱,哪怕皇上不怎么待见,那也是皇上的亲表弟。
如今见此情况,皇上分明是彻底恼了裴家,而太后也病倒不能替裴家做主了,他们哪里还给裴家行方便?这不是在皇上的唇上拔胡子吗?
于是一个二个都开始作壁上观。
裴育的嘴巴上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往宫里递的话得不到消息,皇上不许他入宫,又见不到太后,他真的是一筹莫展。
他回府就给了欧氏两个耳光,言说都是她不好,若不是她没看好儿子,向伟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欧氏唯唯诺诺,心如死灰,除了流眼泪,是啥都不会做。
“你这蠢妇,除了哭还会做什么?貌丑无颜,更没有半分能耐,唯一的本事就是给我生了个儿子,可是你瞧瞧,你连儿子都带不好!还不如我房里的冰心冰月!”裴育破口大骂,“我为什么要带你来京城?就该休了你才是。要是没有你,哪有这么多事?”
其实当初裴育的确不打算带欧氏过来,还是裴雯婷让人去劝,说裴育要想名声好得皇上看重,就不能抛弃糟糠妻。毕竟当初裴育受重伤失忆,是欧家救了他,还将清白的闺女许给她。
如今他忆起从前,就翻脸不认人,那像什么样子?别说皇上怎么想,只怕是那些个言官的口诛笔伐,都能让他少了半条命。
这般劝说,裴育才算是答应将欧氏带过来,只是这不,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收罗貌美女子,一个个宠上了天,压根不顾欧氏的半分情面。
那欧氏原本就因儿子的缘故悲痛欲绝,如今被夫君又是责打又是羞辱。更想到她那慈爱父亲当年不许她嫁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坚决,真是害苦了自己啊。
如今她除了忍耐,竟然没有第二条路,想要回去,又怕裴育这人睚眦必报,她让他没面子,他会叫整个欧家生不如死的。
可是现在,生不如死的是她啊。
裴育再出去想要疏通关系的时候,欧氏寻到后院的一口井,径自跳了下去。
有小丫鬟看到欧氏泡在井里的尸首,吓得失声尖叫,闹得整个王府——哦不,如今是伯爵府,是人仰马翻。
没办法,如今府内没有主子,丫鬟急急跑到裴雯婷的院子里,让她出来拿主意。
却说裴雯婷这几日还浑浑噩噩,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他们与江历帆商量好了,要让阮芷秋非江历帆不嫁,如此江家得偿所愿。
并不是江历帆多么喜欢阮芷秋,他心中对阮芷秋恨意达到最鼎盛,只想让阮芷秋跪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他要让阮芷秋知道,不论她多么狡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是为什么,那昏迷不醒的女人,变成了裴雯婷,而江历帆在合欢香的作用下,就与裴雯婷有了首尾。
这便罢了,偏巧那日雅间门口的屏风被人移开,门也被人“不小心”撞开了,二人赤身裸体交颈缠绵的样子,被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裴雯婷想到这里,就羞愤欲死。
那里头可不止是夫人小姐,还有许多男人,他们将她看了个干干净净——哪怕有江历帆挡着,却也挡不了多少啊。
她甚至可以想到,自己的身体被旁人当成茶余饭后谈资的情况,这让她怎么能忍?她是将来要当皇后的女人,如今一切都毁了。
没了清白,二皇子怎么可能娶她?
哪怕是前几日得知皇上已经削了她的县主之位,还给她与江历帆赐婚——这种赐婚,可不代表皇上对她的欢喜,而是生怕他们再生出别的妄想的羞辱。
所以这些日子,裴雯婷一直郁郁寡欢,整个人憔悴得不行,脑子也是一片混乱。
现下听小丫鬟慌里慌张,说是夫人投井自尽了,裴雯婷那麻木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惧来。
“什么?”
小丫鬟战战兢兢:“小姐,夫人自尽了,已经……没了。伯爷外出未归,奴婢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裴雯婷打了个冷颤,一咕噜爬起来,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该是天之骄女,从小到大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从阮家到裴家,我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走到县主的位置上。凭什么只不过一次失利,我就一败涂地。而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土妞,凭什么一回来就是凌家的表小姐,而后住到凌家成了真正的国公府千金,现在更是郡主?凭什么凭什么?”
小丫鬟被她闹懵了,一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凭什么啊?她娘死了那是活该,我娘?我的娘就没一个有用的,但凡我娘能像她娘那样,有个得力的外家,我何至于这样努力,何至于!”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伯爵府。
最后下人们也没有办法,一直等裴育回来,才赶忙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夫人的尸身,奴等不知该如何,便只能放在偏厅里面,还等伯爷拿主意。”
裴育暴跳如雷:“这蠢妇还敢自尽?不给老子半分帮助,尽拖后腿。拿主意?我要拿什么主意,一卷席子裹了丢到乱葬岗去!”
下人们惊呆了,那可是府内的大夫人啊,当过一个月王妃的伯爵夫人啊。就算不论身份,论及夫人陪伴伯爷这么多年,替伯爷生儿育女的功劳,也不至于死后被丢去乱葬岗喂狗吧?
裴育当然不知道,他这般粗暴的吩咐,让下人们彻底寒了心。毕竟跟随伯爷多年的结发夫人都是这么个待遇,他们这些才被安排过来一个月的下人,能得到什么好下场吗?
管家到底是不忍心,自己拿出银子,替夫人买了口薄棺材,又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给夫人好生安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