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等凌烨应答,阮芷秋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
只是回去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受。
大舅母对她说,开了年她就十六了,这亲事是必须要相看起来。她推拒一次两次,用她没心思,用她如今的名声不好来推拒,还能推拒多少次?
大舅母还说,她如今是凌家女了,新年伊始便要将她改姓为凌,至于是记在大舅父还是二舅父名下,目前他们还在争论。
是的,争论的地方是到底要将她记在哪里,而不是要不要给她改姓。
如今便是外面介绍,也都说她是凌家女芷秋。
可凌烨在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一直在忙碌,她想问他都没办法问,好不容易等到他有空了,可他上来就质问她。
质问她任由事态发展吗?可是连沈文蓝对她有意之事,她也是刚刚才从凌升辞那儿得知的。他为什么要质问她,又凭什么质问她。
阮芷秋满腹委屈,回到院子里,扑到床上就大哭一场。
这一场痛哭,让丫鬟嬷嬷们都担心不已。但阮芷秋不许任何人去找云安郡主,春桃干脆把院子管控起来,不许小丫鬟与婆子们出去通风报信,又让沐儿陪着小姐,她们则在外间候着。
这么大哭一场,哭得昏昏沉沉,才算是清醒些许。沐儿让人打了水,替阮芷秋梳洗。
阮芷秋坐着发呆。
她对凌烨有情,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情谊却是毋庸置疑。而她一向笃定,凌烨定然是喜欢她的,所以前世才会那样不求回报的付出。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确定了。
凌烨真的是喜欢她?还是只有一点点的喜欢,这点喜欢,足以让他对她异于旁人的好,但是却并不足以让他对她承诺将来吗?
既然不能承诺,他为何要招惹她?
阮芷秋的眼泪又忍不住哗哗直流,惊得沐儿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等阮芷秋迷迷糊糊睡着了,沐儿手脚轻轻替她盖好被子,才转身出去,低声与春桃说着里间的话。
春桃眼皮子跳了跳:“不应当啊,我瞧着凌家上下,待小姐是极好的。”
“是啊,他们都那样好,谁又会给姑娘这么大的委屈受?”沐儿说起这个,就有些心慌,不自觉带了几分哀伤,“姑娘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前面多少年寄养在贺家,好不容易回家,又是那么个家,如今……”
春桃问:“难道是小姐觉得凌家并不是自己的家么?”
沐儿摇摇头:“不应当啊,姑娘也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小时候尚有几分固执,觉得贺家并非自己的家。后来……后来姑娘与我说,女子并非浮萍,只要自强自立,也能有自己的根本。”
正是这样的信念,让阮芷秋对阮俊辉不屑一顾,想方设法替母亲凌婉讨回一半的公道。
妈妈丫鬟都是忧心忡忡,一直等到第二日清晨,阮芷秋昨夜哭得累了还未醒,门口的婆子却已经来报两遍,说是观言差人来传,想要见小姐。
春桃没敢让人进来,只咋舌:“观言是三爷的随从,作何要来寻咱们小姐?现下时辰也太早了些,即便要寻人,也该是等内门开了才行。”
从前的凌家不甚讲究,现下因阮芷秋住进来,为了她的名声,便将旁人家的规矩也拿过来。辰时方才能开内门,所以今日的物什,昨日就该都准备好。
这会儿未到未到辰时,便是春桃也不敢过去。
传话的婆子解释:“昨夜就过来了,奴婢等不敢让进。”
春桃沐儿两个对看一眼,寻思着一会儿辰时到了,便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不过到了辰时,不等春桃过去,凌升辞急匆匆进来,见院子门口的婆子挡路,他一把挥开她们:“起开,我有急事找芷秋,芷秋呢?”
春桃连忙迎上来:“四爷,小姐歇着未起,且有些不适,恐暂且不能起,四爷这是……”
若是平日听闻阮芷秋不舒服,凌升辞必然会担心。但这会儿他没空担心,火急火燎喊着:“芷秋,你且快起来,三哥他出事了。”
床上的阮芷秋听得外面的吵嚷,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昨夜哭得太久太凶,晚上做梦也做得又多又杂。正难受,就被门外的凌升辞给喊醒了。
心里的那股委屈还未散,阮芷秋爬起来想要生气,就听得凌升辞说的那句。
三哥他出事了。
阮芷秋心一沉。
昨日凌烨跟着她,显然是有话要跟她说,可她没有听,只顾着跑远了。
她连忙爬起来,披了外氅出去拉开门:“四表兄。”
凌升辞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倒豆子一般说出来:“芷秋,你可算出来了,昨夜三哥不知道为什么,跑到祖父跟前说要娶你,把祖父气得够呛,将他打得下不来床,现下让……伯父伯母,我爹娘还有大哥和我,一起跪在祠堂里,这都跪了一夜了。”
阮芷秋有些懵,怎么回事?
凌升辞伸手要去拉阮芷秋,沐儿急忙将他拦住:“我家姑娘还未梳洗呢。”
“那……你快些啊,大伯母体力不支,我爹才让我偷溜出来寻你帮忙的,你快些。”
阮芷秋心中发慌,随意梳洗了,穿好衣裳就往外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舅母可还好?你们都还好吗?外祖父他……”
凌升辞跟在她身边解释:“我们都还行,大伯母这几日身体不适,这么跪一晚上才会受不了。我爹他们还担心祖父,祖父年岁大了,若是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啊。”
阮芷秋顾不得形象,拉起裙子一路小跑,问道:“那……那凌烨呢?他是在休息还是也跪着啊?”
“你不知道么?”凌升辞惊讶的看着,“三哥他回来只是为了告知家里一声,皇上派他出去查事情,公务要紧,祖父说了等他回来继续跪。”
阮芷秋停住脚看着凌升辞:“他……有任务?”
“嗯,是紧要事务不得外传,而且……”凌升辞顿了顿才继续说,“因比较危险,所以昨日,才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