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阮素荷坐在翠云宫,面上有些不真切,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面前那风华绝代的女人。
她跟着皇上入宫,被皇上放在翠云宫。皇上封她做和妃,让她暂时与应贵妃同居翠云宫——因要给她单独建造宫宇。
应贵妃处理完宫中琐事,对阮素荷招招手:“我从前见过你,那时候你才这么高,跟在你长姐后面,是个胆小的孩子呢。”
阮素荷忐忑上前,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些心酸,鼻子抽了抽,垂眸看着应贵妃的肚子。
今晨皇上带她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应贵妃有了身孕。皇上的子嗣并不多,且都不小了,时隔多年再次有宫妃有孕,自是极其高兴的事情。
当下,皇上就封了贵妃,又说这样的喜事,是她带来的,便将她封做和妃。
可是,当初应欢嫣以应家嫡长女的身份入宫,最开始也不过一个贵人之位。而她入宫就被封妃,这似乎不合常理。
应贵妃看出她的忐忑,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宽慰道:“皇上于女色上并不上心,如今宫内妃嫔不多,他既喜欢你,你便该得妃位,不必在意旁人怎么说。而且,我有了身孕操劳不得,你得多多学着管理合宫事宜,回头也能替我分忧。”
“可我,不会。”
应贵妃看着这个青涩还带着伤的女孩儿,仿佛看到刚入宫的自己。她们入宫的方式不同,但他们的命运何其相似,都是被父亲不喜,家族抛弃的女儿。
她不由得心生爱怜之意:“不会也无事。可你要记住,我们是后妃,在宫中立足靠的是什么,莫要生出别的妄念来,知道吗?”
阮素荷听懂她的意思,什么家族荣耀都比不上自己,若是她为了阮家做傻事,甚至为了别人去吹枕边风,那才是犯了大大的忌讳。
这些话阮芷秋已经与她说过,她怎会犯傻?而且凌家身居高位,深得皇上信任,也根本不必她再去做什么。
她乖乖的,好好的,皇上就会替她扫清一切障碍,她的姨娘,她的弟弟都会好好的。
应贵妃拉着她起身:“皇上已经让我将你母亲送到皇家别院暂居,你可有力气?趁着时辰还早,我带你过去一趟。”
阮素荷哪里不应?当下起身要跟着去,但她受了伤,这么起身牵扯着,疼得眼泪涌出来,又跌坐回去。
应贵妃便道:“罢了,你且好生休息,而且如今皇上记挂着你,一会儿自是要过来看你的。我替你去看看你母亲,放心吧。”
阮素荷很有些感动,拉着应贵妃的手:“多谢娘娘。”
“傻孩子,我们这种无根基的人,若是再不互相扶持,在这阴森森的后宫,迟早是要被人吃了。”
应贵妃带着人出了宫去往皇家别院,她身边的小宫娥才低声问:“娘娘有了龙嗣,可皇上竟说龙嗣是和妃带来的,娘娘何必还要对和妃那么好?”
“你知道为什么皇上带人回来,不告诉别人,直接送到我这里来?”应贵妃淡淡说,“因他信任我,什么宠爱那都是假的,帝王的情谊比昙花开放还要短。而且,帝王从来都是只有他想给,而不能女人想要。我无欲无求,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他现在宠着和妃,可叹无法分身,我便替他宠着,如此,他才会更信任我。”
“可是娘娘不觉得委屈吗?”
应贵妃笑道:“委屈?爱意不过一二,我装出来八分。如今我的日子,比在家中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又怎会觉得委屈?”
“而且。”她抚摸着自己并没有隆起的小腹,温声道,“我希望它平安康健长大,多一个人疼爱它,护着它,不是更好吗?”
……
北郊暴雨之后果然决堤,但因太子决断,迅速将流民及时转移,损失并不大。而后太子亲力亲为,带着京卫上下行灾后重建之事,颇受百姓爱戴。
与此同时,奉亲王与康郡王奉皇命彻查工部户部等贪赃枉法亡故百姓之事,都察院还查出京卫所两位副都督胡乱发号施令,妄图嫁祸给太子一事。
除了北郊与店州灾情,还有夏末川陕一带的灾情,也都查得清清楚楚。地方官员革职查办,或是命其戴罪立功,全都有序进行。
而且,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指向三皇子。他短暂的起复,连权利都没有收拢,就被彻底镇压下去。
皇上下令,褫夺荣妃封号,将其贬为答应送往辛者库,终身不得出,三皇子则被贬为庶民去守皇陵。三皇子母族庆远侯魏家削爵抄家流放,男丁充没为奴,年轻女眷送入教坊司。
从前与庆远侯来往密切的那些世家也都多少受到的影响,这次查办的力度实在是大。
而京城世家也都清楚,如今的天是彻底的变了,三皇子再没有起复可能,太子依旧是正统。
如此大事之下,皇上封了应贵妃与和妃,竟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店州那些流民,在地动平复,朝廷替他们重建家园之后,大部分准备回到原籍,少部分则留在京郊。
阮芷秋与贺云彤的事务也告一段落,她替贺云彤收整行装,这次,是真的要分离了。半个月吃住在一起,她真是舍不得啊。
可是再舍不得,也得走了。
贺云彤拍拍阮芷秋的肩膀说着:“其实我从前总想着,将来我俩一起,跟着我父亲浪迹天涯,解百姓之疾救百姓之苦。没想到后来,你还是回到京城做你的千金小姐啦,咱们这仗剑天涯的想法,这辈子不能实现了。”
阮芷秋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没好气的瞪着她:“你往后可得收敛些,莫要整日东跑西跑的叫人担心,你都这般年岁了,收收性子,让姑祖母与大伯母替你寻个合适的……”
“打住,你也来劝我嫁人?”贺云彤点点她的额头,“老迂腐,我偏不干,若要我嫁人也可,我那夫君将来必得妇唱夫随,我行医他替我提药箱,我走遍大江南北他都乐意作陪,这样的人,我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