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怕车外的凌升荣听到了,伸手去捂阮芷秋的嘴:“你且小声些,原本也是我做得不对。他说得不错,夫妻是一体,我不该疑他,有什么事情直接与他商量才是,怎能背后做这些小动作?”
“若他是听劝的,你何必如此劳师动众!”阮芷秋气得牙痒痒,想起前世种种就难受。
可是她能做什么?
邵氏期期艾艾:“我原想着,让你三表兄劝劝他,但他不肯听,与你三表兄也……”
“也闹了一场?”
这个倒是可以想象的,凌烨那个人,说难听点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不中听。除了外祖父,也没见着凌烨对谁的态度好一点。但是凌升荣最介意的,就是凌烨这个三弟了。
“所以,现如今他生了气,不怎么理会我们,我也……不知该如何……”
阮芷秋索性叫停的车,扬声对凌升荣道:“大表兄,我要骑马。”
“你?今日赶路,要不然还是算了?”
阮芷秋摇摇头:“在暮云时,贺家四叔与表兄时常带着我们骑马,我骑术不错,何况还有大表兄您在身边,自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凌升荣轻笑起来,他很是喜欢这个娇声软语的表妹。十五岁那年去给她庆贺十岁生辰,她执意不肯见他,可他远远见过她一面,便有了极深的印象。
她与姑母生得有些相似。
他有妹妹了。
所以即便她不理他,他也不恼,还总想着往后她回了京城,他一定好好待她,让她明白他是最好的兄长。
“好。”
阮芷秋要了一名侍卫的马,策马奔腾,吓得凌升荣一连唤她,也骑马跟了上去。
两人倒是将其他马车都抛下了。
凌升荣赶上来道:“芷秋,可不能这样莽撞,这里路况你不熟悉,该是慢慢骑才是。”
阮芷秋指着前面平坦的路:“表兄,我与你比试一场,往前两里路,谁先到谁就赢了。”
“表妹……”
不等凌升荣反应,阮芷秋已经喊了开始,策马疾驰而去。凌升荣连忙跟上,却并不超过她,只护在后面生怕她出事。
待得两里路到了,阮芷秋勒马停下来回头看着凌升荣:“我赢了。”
凌升荣笑起来:“是,你赢了。”
“表兄输了,不觉得丢人吗?”
凌升荣有些愣怔,脸上的笑意淡了,但依旧是那副温柔的语气:“芷秋,你是我妹妹,输给你,我怎会觉得丢人?”
“是因你让与我,你知道你其实比我厉害,所以不在意输赢对吗?”
不等凌升荣反驳,阮芷秋又道,“若是三表兄与你比试,你输了,会觉得丢人吗?”
凌升荣脸上的笑意彻底凝结,他轻声问:“你说什么?”
“我幼时就听说过长幼有序的道理,可是大表兄好似现在还不是很懂。”阮芷秋平静的说,“从前与大表兄一起讨论过,但大表兄表面说是知道了,实际上似乎并没当一回事。”
凌升荣摇头:“并没有,表妹与我说的,我都记住了。而且我懂得你的意思,三弟优秀,我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真的未曾觉得?”
凌升荣尴尬的回头,往马车的方向看了看,他知道今日,是邵氏与表妹说过什么。
“你不用看嫂嫂,是我让嫂嫂想法子调查你的。原本想让三表兄来做,但想着你本就介意他,若是他来调查,只会让你们兄弟感情更糟。”
凌升荣反驳:“没有的,表妹误会了,我与三弟他……”
阮芷秋打断他的话:“表兄不必与我解释,我如此想是因你表现出这样的情绪来,而非你解释我就会相信的,旁人看来,亦是如此。至于嫂嫂,我原以为你与嫂嫂琴瑟和鸣,必定会体谅她的一片用心,没想到你竟是……刚愎自用。”
从没有人说凌升荣刚愎自用,他如同被雷劈中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阮芷秋:“世家嫡长承担的是怎样的责任,自不用说,三表兄是大才者,但他从不曾想过掌控国公府。世家最忌讳的便是兄弟阋墙,长子嫡孙立起来,弟弟们自然也会立起来,只会团结一心,让家族愈加昌盛。”
这样的道理,当然不用阮芷秋来教,凌升荣自幼学的便是这些。
他脸色苍白,还想要解释,却久久不能言语。
二人的马儿停在路边,等着后面的马车,阮芷秋认真盯着凌升荣,见他面上更多的是恍惚与内疚,便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表兄的意思,是觉得我冤枉了你,又觉得你醉酒说的胡话当不得真,更不承认什么酒后吐真言。那我且问问兄长,那些话是不是出自你的口?若你不认你心中那般想的,怎会说出那样的话?除非……你是被人引诱的。若是被人引诱,那又谈何他们最懂你的心?”
凌升荣目瞪口呆,他从没想过,这娇弱的表妹说话时竟是这样铿锵有力。
但她说得有理,他自认为虽羡慕弟弟们的能干,但并没有嫉妒,那么那些酒后之言是怎么说出来的?他认为友人更懂他,那些友人到底是引诱他,还是顺着他的意图,说出他心底的话来?
还没想清楚,斜刺里一根长鞭冲着二人的马匹袭击过来。凌升荣反应迅速,伸手将阮芷秋拉扯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拔出腰间软剑冲着对方面门而去。
“我错了,大郎我错了,求放过!”
便听得沈蒹葭放肆大笑的声音。
凌升荣无奈受了力道,将软剑收回来,翻身下马又将阮芷秋扶下来:“表妹可受惊了?”
阮芷秋很有些无力,也难怪京城贵女就没有与沈蒹葭交好的。便是有那直爽不做作的女孩,与沈蒹葭相交也吃不消啊,时不时来这么一遭,谁受得了?
沈蒹葭却不管不顾,见阮芷秋安然无恙,又与凌升荣缠斗起来,是非要闹个胜负。
倒是后面的侍卫急着赶过来,请阮芷秋上马车——至于自家主子与县主的打斗,他们早已习惯,并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