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将吴?带到间屋子里,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乌烟瘴气。
吴叁省看到吴?,将烟叼着,走过来干净利落甩了吴?一巴掌。
“你他妈的,不是我侄子,我非弄死你不可。”
吴?吸吸鼻子,不声不吭,咽下嘴里的血。
“三爷,您悠着点悠着点。”
胖子横在两人之间,劝解道。
吴叁省回过身,肩头抖动,像是气不过,转身推开胖子,又踢了吴?一脚。
但他这一脚并没有踢实,否则吴?骨头得折好几根。
吴叁省吐出个烟圈,语气不容置疑,对胖子说。
“胖子,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胖子有些担忧地看向吴?,吴?冲他点点头,他待在这儿也不是事儿。
门吱呀一声合上。
“你真是一根筋,撒泼打滚能换来你要的结果吗?”
“三叔……”
从小到大,吴?跟他三叔比较亲,小时候经常伙同着一块掏鸟窝逮蛤蟆,捉猫逗狗。
吴叁省揉揉脸,强行敛去眼里怒火,敲着桌子,无奈地叹口气。
“你这是要当着太皇太后的跟前谋权篡位,改朝换代啊!你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吴?与他两相对望,只得苦笑。
“你笑个屁!”
“三叔,这事换做你,你甘心连老婆都要被指定么,你抽死我,我变成鬼,还是要这样做。”
吴叁省猛抽一口烟,将烟头搁进烟灰缸,用茶水浇熄。
“你可别拿你跟我比,水路不走偏走旱路,脾气倒不小,跟你那爹一个样,看起来软趴趴的,揭掉皮底下就是头倔驴!”
道上的人说话就是不讲究,他跟张起灵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旱路水路都来了,不过吴?今天吐了血罚了跪,又挨了打,压根儿没有力气同他三叔扯皮。
“三叔,反正奶奶想的那事儿成不了。”
吴叁省出乎意料的没有对这句话产生多大反应,冷哼道。
“行,成不了,我不和你争论这些,明天你去长沙,同潘子去堂口走一圈。
看你是愿意滚回去做你无忧无虑的古董小老板,结婚生几个崽子,还是铁了心要造反,接下烂摊子。”
……
“最近堂口不太太平,前几日一批货被内鬼掺了假,差点将三爷招牌砸了,损伤有点大……”
潘子是吴叁省最得力的助手,曾经上过战场,身手了得,在道上被称为吴叁省的一条疯狗,但他此时憨厚地对吴?笑着,看不出一丝“疯”意。
吴家祖上因为战乱饥荒,便打起了死人的主意,轮到吴?爷爷的时候,已经发展出行规、门派之分。
但在后面开放后,上面进行严打,错综复杂的帮派,四分五裂,纷纷寻找出路。
例如嫁给军官的霍仙姑,从政的张大佛爷,经商的解九爷……连吴家曾经都帮着政府训练一些警犬。
吴?在前半生确实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三爷,对其中的事情只知道些皮毛。
潘子领着吴?进到个郊区的老别墅,一路往下,拉开铁门,进到地下室。
阴冷扑面而来,痛苦压抑不住的呻吟回荡在空旷的室内,无一不在说明着毛骨悚然的案发现场。
奇怪的是,吴?在一阵阵腥臭气浪中,闻到炙烤肉香味。
“汪……呜……”
又是啃咬进食的声音。
“说吧,到底是谁致使你们这样做的?”
“嗯,很硬嘛。瞧瞧,你前面的那两位兄弟走得可不安详……”
撞进眼帘的,是一个赤身男人被绑在铁架上,大腿内侧被挖空了,鲜血淋漓,行刑的人尖刀上还插着肉块,他气定神闲地放在烤架上烧烤。
“五分熟。”
说罢,便扔给脚边的大犬。
那个男人,抬头看两眼吴邪。
吴?一下子忘记了呼吸,他想起小时候,逢年过节被三叔领着还向这个男人讨过压岁钱,同样的人,多年后,以这样的面目再次相遇。
“小三爷。”
潘子从兜里摸出烟来,吴?拒绝了。
他自己侧脸低头点燃一支烟,吸了口,夹在手中走到受刑者跟前,将烟塞到对方嘴里。
“阳子,何必呢,你后面还有十来个人,一个个的被我们拷问,总有人挺不住,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家人,交代了吧。”
地下室角落还绑着十几个人,让他们亲眼见证受刑的惨烈,在虐杀的压迫前,恐惧,痛苦,一点点攻破他们原本坚守的内心防线。
烟从阳子口中沾血滑落,不知道是熬不住了,还是潘子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一五一十将事情给交代了。
潘子笑了下,拍拍阳子的脸,说道。
“下辈子,要衷心的做一条狗。”
阳子嘶哑地大叫着,涕泗横流。
“潘爷,潘爷,饶了我,饶饶我!”
潘子只是说。
“朝乡在修路,都拉去铺了吧,背叛三爷的人,该尝尝万人践踏的滋味儿。”
“潘爷,潘爷!!”
显然,潘子他们置若罔闻,将地下室被捆着的人挟制出去。
几桶冷水泼在地面,冲去血水肉块,吴?低着头,手腕不停发抖,喉咙里哽着东西,尖叫着要突破出来。
“小三爷,走吧,去瞧瞧。”
潘子没有给吴?多少缓冲时间,不容拒绝地扶着他的肩膀往地下室出口走去。
三叔在用这种残忍的真相,迫使他放下那点可笑的反抗,让他滚回家去做妈妈怀里吃奶的乖宝宝。
“轰轰轰。”
水泥阀门被打开,从泵口出来的水泥颜色很深,吴?难耐地别开眼,嘴里很干燥,喉结却不停地吞咽,将一波波恶心生吞下去。
坚实平整路面之下,藏着怎样阴暗潮湿。
潘子蹲在一边抽烟,扭头瞅了眼吴?,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天天发生,但是三爷有意将最残忍的一面剥出来,让这位“天真无邪”的小三爷好好尝尝。
“小三爷,你同情他们?”
潘子掸掸烟灰,狠厉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差一点,填路的人就是我们。”
吴?指节因为用力攥握,泛起青白之色,他再次将目光盯向那截湿润的路面。
他明白,当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所有的仁义道德都将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