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怀姝收到商谨之来信,但与信王府后院无关。
韶泽找回铁矿后暂时闲下来,只需等铁矿归位之后,便可与万俟枭一起着手调查孟珏的事。
他与怀姝在同一间客栈投宿,连日奔波终于在昨夜获得调整,一夜好眠足以养精蓄锐,方才起床穿衣洗漱,怀姝急匆匆闯进来,连门都没顾得上敲。
韶泽愣了愣,低头查看自己已穿戴整齐,这才松了一口气,拧干打湿的手巾挂上,便听她开口说道:“南疆王死了!”
怀姝将门带上,把今早收到的急信递给他看。
信上说的是南疆于一个半月前发生内乱,几位王爷举兵逼宫,南疆王气急攻心吐血而亡,大王爷继位后大行宫宴,囚禁王子宿久舒与明珠公主,扬言要取大徽南境土地。
韶泽看过信,眉头紧皱:“他要打大徽?”早就听宿久舒提起过,他那几位王叔好战,居然刚一上位就大兴战火。
“消息已经传到信都主城,很快就会传来北境,陛下定然收到了消息,相信很快会急召你回都,信都不能再待了!”变故来得太快,韶泽不能再耗费心力调查大徽内乱。
果不其然,几乎在怀姝刚说完话,门外响起敲门声:“将军,信王殿下有急事召见。”
韶泽将信纸塞回怀姝手中,飞快开门,便见刑旭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口:“是帝都诏令。”
他沉默片刻,回头看向怀姝:“等我回来。”话音一落,便随刑旭去见信王。
万俟枭站在北境城门之下,面前是一位身穿铠甲,头戴红翎盔帽的斥侯,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卷轴,不必多想定是皇帝诏令。
斥候见他走来,单膝跪地呈上圣旨:“陛下急召将军回宫。”
韶泽接过卷轴,看向一旁的万俟枭,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那眼底流转的光波暴露出他此刻心情愉悦,韶泽暗暗咬牙,对着斥侯说道:“本将军即刻启程回都,你先行一步。”
“是。”斥侯朗声应下,骑上快马飞驰而去。
“将军要事在身,本王便不送了。”
闻言,韶泽握紧手中卷轴,关节处隐隐发白:“希望殿下时刻谨记,您是大徽子民。”
“那是自然。”
韶泽不想与他虚与委蛇,转身回客栈去找怀姝,怀姝听话等在他房中,见他进来,迎上前道:“你何时启程。”
“现在就走,我快马归都,你也找辆马车迅速回去。”
“信王的事怎么办?”
“你不能独自留在信都,方才接到诏令,万俟枭神色如常,他似是对此早有预料,你不能待在这!”
“那就更要探查他了。”
“怀姝!”他很是认真的喝止,“是我自作主张要带上你的,朝廷的事有的是人管,暗查诸王本就不是你分内之事,你现在只需要听我的,回帝都去,我会奏请陛下派人继续详查,孟珏也会让苻阳悄悄带离信都,暂时不会牵扯到孟家头上。我已说服刑旭倒戈,待商谨之将他妻儿从王府救出,他愿意戴罪指责万俟枭是盗取铁矿的主谋,万俟枭能派人去杀孟珏,就能派人来杀你,你明白吗?”
怀姝愣了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韶泽见她不再坚持,转身欲走,跨过门槛又停步:“我会经过主城,叫商谨之督促你回都,他有意讨好你,不会置你安危于不顾。”
说完,不等她回话便离开了。
南疆欲举兵来犯,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不清会不会有别的国家横插一脚,尤其是曾与大徽有过嫌隙的拓月。除了有万俟枭这个威胁在,紧邻的拓月也不能忽视,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韶泽前脚刚走不久,怀姝便雇了一辆跑得最快的马车回萧府,赶在亥时前抵达,商谨之接到韶泽传话,料到她会听话行事,故而孤身一人等在萧府门口。
见她掀帘走下马车,上前迎接:“韶泽都和我说了,你得尽快回相府,我和你一起走。”
“你不是还要接应刑旭妻儿?”
“商府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哪有凡事让主人亲力亲为的道理。”
怀姝没有多问,定下明早辰时出发,趁着萧幕与孟修容还没歇息,去向他们告别。
萧幕醉心文玩字画,正捧着一张新收的水墨画细心观赏,只轻飘飘说了一句一路平安。孟修容比他更懂人情世故,拉着怀姝走到一旁道:“新任南疆王要攻打大徽,是不是真的?”
“陛下已发急召命韶泽回都,想来就是商议此事。”
“你外公那边离南境太近,若听见什么风声及时知会一声,好早做准备。”
怀姝安抚性的拍拍孟修容的手,说道:“孟家就在南境,有什么消息说不定比我们更清楚,姨母不要太过担心。”
孟修容点点头,愁容未减:“子义还在相府住着?”
回想起萧子义那厮,怀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温和解释道:“表哥常来小住,相府一直备着他的客房,他在帝都可比信都逍遥多了。”
孟修容秀眉一蹙,语气不是很好:“不像话,有家不回天天赖在外边,你回去叫他早些归家,我为他相中了好几位世家小姐,叫他来看看。”
怀姝表面点头应下,心中腹诽,萧云义正是要逃脱这没完没了的相亲,才在相府久拖不走,叫他继续往日生活,怕是他逃得飞快。
两人闲话片刻,孟修容终于放她回房休息,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怀姝吹灭蜡烛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树影,脑海中思绪不断。
回家之后,她该怎么和父母交代谢静姝的事?
要说怀忠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私藏罪臣余孽,初心是好的,祸不及子孙,又是受故人所托,平平安安将她抚养长大,换来的却是背刺一刀。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蛊惑,心甘情愿冒着风险去救个故人之女。还有关于谢天瑜的弹劾奏折,他又为何参与其中。
一时间她想不通,索性翻了个身,将月光甩在身后,抱着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