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韶泽将要离都的事,怀姝不感到惊讶。
他毕竟是武官,身负保家卫国重任,不像他爹这样的文官,只需要在朝堂之上泼洒口水。
听他说完,怀姝久久无言。
相对沉默许久,她才揶揄道:“将军这是,特意来辞行?”
韶泽摇摇头:“不,我可向陛下请旨,让你与我同去。”
怀姝愣了,且不说她不得随意离都,韶泽他为何要带着自己在身边?
韶泽看出她的疑惑,又道:“我去巡边,是公职,你游览河山,是私程。”
她听明白了,韶泽担任朝中要职,诸位王爷为了避嫌,不会与他深交,而她不一样,她没有官职,人人都知道她平日最喜欢追着韶泽跑,不会去提防她。
怀姝很是心动,但仍有些犹豫:“陛下会同意?”
“会,你与我自南境开始同盟,知道的比其余人多,此时陛下更担心他帝位不稳,深知不是打压怀家的时机,有你从中与诸位王爷斡旋,比我直接刺探要方便。”韶泽肯定道。
的确,自从南境遭遇刺杀开始,拥有共同秘密的,不止她和韶泽,还有万俟博文。
不成想误打误撞,怀家反而获得了皇帝信任,实在是匪夷所思。
韶泽见她答应了,说过正事也不打算久留,起身要走,怀姝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心下微动,刻意避开她的接触,对上她的眼:“怎么了?”
“你真不想娶我?”
韶泽一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转移话题道:“夜深了,早些休息。”语罢,翻窗而去。
怀姝望着紧闭的窗户,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静静坐了一会儿,上床休息去了。
翌日一早,怀姝是被孟华容叫醒的。
她抬眼望着窗外,天已大亮,时辰不算早了,屋外还有雨声,敞开的房门透进来一阵阵凉风。她将头埋在被子里,一点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孟华容见状,猛地掀开被子,指着她鼻子道:“你忘了昨日答应我的事了?”
怀姝睡眼朦胧,还没醒瞌睡,半睁着眼回想昨日答应了什么事。
“谨之早已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怀姝如梦初醒,哦,她要去送商谨之。
她缓缓坐起身,抱着被子犯了会儿迷糊:“知道了,这就洗漱穿衣。”
平瑛已经端着热水侯在一旁,孟华容盯着怀姝穿鞋下床,这才离开,赶去前门拖住商谨之。
怀姝长叹一口气,不情不愿的收拾自己,孟华容给她挑了一件大红色的广袖绢纱金丝绣花裙,让她觉得很是夸赞,像是要去喝喜酒。
平瑛为她梳好发髻,饰以一支白玉素簪,细细描好眉毛,见她肤若凝脂,便没有扑粉,只给她用点了朱唇,整理好衣裳后,在她腰上束了一条墨色丝绦,勾勒出曼妙身姿,由衷称赞:“小姐真好看啊!”
怀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抓过一张雪白大氅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道:“我家阿瑛也好看。”
她的妆容十分素雅,只是她生得美艳,被一袭红衣衬得庄重不少,好在有氅衣压住,不至于看上去过于隆重。
走到门口时,孟华容还在和商谨之说话,余光瞥到怀姝身影,这才如释重负道:“姝儿来了。”
商谨之回头看来,眸光微闪,竟有片刻失神。他没见过怀姝打扮,起码没有为自己打扮过。
孟华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一个劲的朝怀姝使眼色。
怀姝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扬起笑道:“我送送你。”
萧云义招呼着下人摆放行李,转眼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怀姝,缩了缩脖子道:“嚯,这是刚吃了小孩?”
怀姝的脸很白,不施粉也白,点唇是为了压下身上这袭红衣,其实不难看,只是她很少上妆,萧云义没看习惯。
她翻了个白眼,咬牙上前捏住萧云义的嘴,恶狠狠道:“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唔?唔......唔。”
萧云义张不开嘴,只能求助的看向孟华容,孟华容冷着脸不理他,他又看向商谨之,商谨之只顾着埋头笑,根本没有要解救他的意思。
怀姝松开手,看着手上沾到的口水,颇为嫌弃的蹭到他衣领上:“你平日里沾花惹草,没见过点唇的?”
萧云义可怜兮兮的摸着嘴,模模糊糊的嘀咕着什么,怀姝没听清,没好气道:“你没嘴巴?大点声!”
“没,没见过你点。”
“老娘美得惊天动地,不需要点。”怀姝瞪他一眼,视线瞄到孟华容,见她皱起眉准备张口,一看架势就是要骂人,连忙改口:“咳,偶尔也需要。”
“好了,时候不早了。”商谨之打破僵局,善解人意道:“走吧。”
那地方不远,几人选择步行过去,各打一把油纸伞,并排走着。
萧云义不敢走在怀姝身边,隔着商谨之走在最右边,嘴上还有几个手指印,商谨之时不时偷瞄她一眼,怀姝气结,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本来就有火没处发,这下被他点燃了,张口就道:“看什么?吃你家小孩了?”
商谨之哑然失笑,连连赔罪:“怀小姐恕罪,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好看,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不过半盏茶功夫,他们便到达目的地。
院子不算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比不上相府奢华,但亭台楼榭一样不少,是中规中矩的对称结构,门口没有牌匾,只有一块空荡荡的白框,看上去刚卸下不久,这地方她曾路过过,原来好像是个商户住宅。
商谨之看她四处打量着,主动坦白道:“买的,原主人与我家有些生意往来,愿意卖我一个面子。”
怀姝抬眼看他:“你真打算久居帝都?”
“我来帝都次数不少,也不好总是借住相府,这里价格不贵,买了也不亏。”他笑着答道。
不愧是有钱人,帝都寸土寸金,靠近相府的宅子说买就买,甚至还不会觉得贵。
怀姝不作评价,蓦然想到了信王万俟枭。
信王定居信都,就在商谨之老家,说不定他对其有所了解,怀姝想了想,状似不经意道:“唉,商公子家在信都,想必对当地名门世家都很熟悉吧。”
雨珠打在屋檐,顺着瓦缝滴落,溅起点点灰渍。
商谨之低头抚去衣上尘埃,抬眸望向怀姝,含笑说道:“怀小姐,这次是想打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