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发现这个味道的本源后,马夕雾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害怕,甚至还松了口气。
起码气味的来源弄清楚了,鬼又不能随便伤人,臭就臭点,总比寝室里有什么动物尸体要好接受。要是有动物死在寝室里,尸体腐烂生蛆……
马夕雾打了个寒战,光是想想就让她受不了。
鬼的气味居然这么强烈,是因为密闭空间气不得散的缘故吗?平时跟大家待在一起,也没觉得谁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马夕雾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但她有鼻炎,可能对气味不太敏感。
鬼睡的床肯定味道最重,马夕雾想及这点,可寝室里这么多人在呢,她也没可能一张床一张床地闻过去。稍微想象一下画面,马夕雾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的话实在太过变态了。
而且靠自己的鼻子闻肯定没法找出鬼,鬼的气息会自动闪避想要找到它痕迹的人,从这一点下手显然不太行得通。
徒劳无功的事马夕雾不会盲目坚持,知道这条路走不通,马夕雾也不想自己怪异的动作引起他人注意,试了几下后就收回了身子,若无其事地躺下了。
下午并无安排,难得这样轻松的午后,马夕雾劳顿了好些天,也决定懒散一把,睡了一个极为漫长的午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太阳西落,窗帘睡前已经拉上了,在她醒来前仍未扯开,室内昏暗,她的顶上透出一点些微的光,马夕雾头脑昏沉,睁眼见到此景,一时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是午后还是明天。
彭传国的键盘敲击声让马夕雾有了一些真实感,马夕雾呆坐着回一回神,缓了片刻后才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了。其余三人早就醒了,因着马夕雾还在睡觉,便没有开大灯,全是点着自己的小灯办事。孙乐乐倒是没有开台灯,她正对着墙侧卧着,手机屏幕放着小视频,马夕雾看不见她的脸。
“要开灯吗?”马夕雾出声询问,一开口却有些吓到自己,睡了太久喉咽干燥,声音都是沙哑的。
彭传国和汤十六着魔般盯着电脑屏幕,没有任何回应,汤十六手指规律地点着鼠标,彭传国则是一刻不停地敲着键盘,她们的目光从未从屏幕上移开,汤十六便算了,可彭传国打字居然也不用看键盘。
孙乐乐离她最近,可以没有回答她,保持着马夕雾初看见的姿势,一动也不动,马夕雾怀疑她睡着了,可搭在手机上的手指却动了两下,手机屏幕发生了变化,她从视频软件中退了出来,点进了页面,人分明是醒着的。
马夕雾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她出了声,却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她站在寝室中央,却没有人看到她,马夕雾生出一种,自己与她们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的感觉来。她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个单向观察的隔板,无色无形,她看得到对面,听得见对面,但对面的人却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叫她觉得异常的,是一种微微的排斥感,像是这个世界在本能地驱逐她,她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马夕雾有了一个设想,她缓缓吐息着,轻轻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床边。
在她的床位上,躺着另一个她。
“阿马,你醒啦,开灯开灯。”
头顶传来彭传国的声音,马夕雾一阵天旋地转,神魂有着瞬间的晕眩。
精神稳定后,马夕雾再次看向自己的床,床被被掀开,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寝室依旧是刚才的寝室,窗帘仍然是紧闭的状态,汤十六在看电脑,彭传国在敲键盘,孙乐乐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在看手机,所见没有丝毫变化。与她分离的世界与她重叠,死寂的一切骤然生动起来。
马夕雾打开寝室的大灯,刺目的白光使黑暗迅速退散。
她将窗帘拉开,太阳光迫不及待地挤入室内,西落的日光不似午时般不偏不倚,展露出它的私心,阳光斜射着,大面积的洒在马夕雾的床上,形成了大块的光斑。
六人间的寝室里,只有马夕雾的床上充满了日光。
她伸出手,想汲取太阳的暖意,可阳光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温和,在与紫外线接触的那一瞬间,马夕雾的指尖一阵灼痛,宛如被烧伤一般,火势在身上飞速蔓延。
马夕雾当即想收回手,可手臂却一阵痉挛,身体僵直了,根本无法动弹,从肩部一直到手背,整条手臂上的脉管猛烈搏动着,简直快要蹦出她的皮肤。
脉中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有如烧开的水一般,在脉管里形成了无数个小水泡,小水泡向中央聚集着,聚合成一个大型水泡,水泡体积愈来愈大,顶着她的脉管壁,在即将戳破她血管的那一刻,水泡骤然炸裂,脉管一阵抖动,余波震碎了数个小水泡,在水泡接二连三地破裂所产生的波动感中,马夕雾的脉管渐渐恢复了平静。
手臂能够活动了,不需要马夕雾自己动作,手臂自动垂落下来,依着惯性,贴在腰侧晃了两晃。手失去了感知,马夕雾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感受到手指的活动。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是骇人的苍白,整只手都褪去了血色,像是血液在手腕处被阻断,血液无法流通到手掌中。
三、二、一。
大量的电流感袭来,向各个指尖发散,就似千万只蚁虫在手掌中横冲直撞,手部发麻,首先是大鱼际,而后是,小鱼际,由下向上,从桡侧缘向尺侧缘,血点慢慢在掌心出现,苍白的手部在慢慢恢复血色,血流突破了阻断的障碍物,争先恐后地向下灌注。
手部恢复了知觉。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马夕雾甚至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才遭受如此可怕的变化。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看着重新变得微红的指甲盖,这下仿佛才真的从梦中醒来。
她看不见的是,日光下,从她的指甲缝中,有着微不可见的黑气渗出,黑气一出现,不待它蔓延,便迅速地消散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