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买了好几种毛线回来,拆线、团线团、起针,当天下午就织了个下摆。
夏立民忙了一下午,晚上回来时都快九点钟。
夏立民进屋就看到客厅杂物柜上妹妹的针线篮子,那里头是夏言放手工活儿的地方。
夏立民瞄了一眼,看出妹妹在织毛衣。
夏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哥你回来了,吃饭没?”
夏立民笑道:“吃过了,你忙什么呢?”
夏言刚吹完头发:“瞎忙,这几天放假,没什么正经事儿干。”
夏立民靠在鞋柜上看着妹妹,房屋着火后一个多星期他才知道此事,当时他心里又愤怒又懊恼。愤怒金家人的无理毒辣,懊恼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给吴朋打了个电话,吴朋让他不要管老家的事情,努力在京市经营自己的人脉。他将陆家在京市的几个故交的地址告诉夏立民,请夏立民代为去探望长辈。
那些故交都是陆庭松当年的老部下,很多都退役了,但儿孙们都有正经工作。
夏立民是京华学子,与吴朋有表兄弟名分,他带着礼物上门去探望老兵们。老兵们一听是陆司令的孙子打发来的人,都很热情地招待了他。自那以后,夏立民没事儿就去看望那些退役老兵,渐渐认识的京市本地人多了起来。
除了帮吴朋经营这些陆家的关系,他在学校里努力跟教授们打关系,努力进学生会,半年的时间,他捞了个院学生会部长当,又在班里任职,跟同学搞好关系。
放寒假后,他火速赶回家,帮父母打理门店,帮妹妹处理装修扫尾工程。
他感觉自己已经用尽全力,然而能帮到家里人的地方还是非常有限。
他的京华学子身份,暂时还起不到多大作用。
夏言察觉出兄长最近偶尔会沮丧,猜出他心里所想,笑盈盈看着他:“哥,京华大不大?”
夏立民笑着点头:“大,等你以后去了你就知道了。”
夏言笑道:“我可不敢吹牛一定能去。”
夏立民换了双拖鞋,走到妹妹身边:“好不容易放假了,你要不要出去玩玩?”
夏言摇头:“天冷,我准备在家里吃吃喝喝长点肉。”
夏立民点头:“也好,要是需要出去买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去给你买。”
他比妹妹高了很多,夏言微微抬头看着兄长:“哥,吴朋是不是给你交代了一些任务?”
夏立民笑着点头:“我狐假虎威,也去拜访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夏言想了想之后道:“哥,沉住气,按部就班慢慢来。你还年轻呢,不要操之过急。人一急,就容易出错。老前辈们阅人无数,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带着功利心。”
夏立民笑一声后道:“你跟朋朋说的话都一样。”
说完,他伸手拉过妹妹的两只手,摊开她的双手仔细看了看,又在上面仔细找了找,没有看到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回来这么久,妹妹每天上学,住在秦家,他忙忙碌碌,一直没时间好好跟妹妹说说话。
夏言笑起来:“哥你看什么呢?”
夏立民又将妹妹的袖子撸一点上去,检查她的手腕:“我今天看到小许的手上有一条疤痕,小侯说是那天起火时留下的,我看看你有没有。”
夏言摇头:“我是最幸运的一个,没留下任何伤痕。书媛的腿当时摔断了,清嘉后背有烫伤、手上破了皮。”
夏立民检查完了之后将妹妹的袖子放下来:“我跟小侯说过了,请他过了年来咱们家住,要是海洋愿意也可以一起来。过年回家我去侯家拜访一趟,跟他父母打个招呼。”
夏言点点头:“那我就不管了,捡个现成的好。”
夏立民放开妹妹的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天冷,要是没事干,早点睡觉吧。”
夏言笑着摇头:“立平哥送我一台新电视机,我还没打开过呢。”
夏立民看了一眼电视机:“立平今年挣的钱估计没留住多少,二伯父盖房子,他出了大力气。”
夏言走到沙发旁边打开电视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立平哥的责任大概就是帮助父母养弟弟妹妹,他逃脱不掉,就跟立全哥一样,跟我一样。”
夏立民心里有点愧疚:“言言,以后家里你不用再管了。”
夏言笑起来 :“哥,不要过于多愁善感。我跟立平哥虽然承担了责任,我们也得到了锻炼,很早能够独立。哥,吃自己的饭那种感觉特别好,虽然辛苦点,能够早点明白世事,不用看人脸色。”
夏立民坐在妹妹身边:“言言,我得感谢你,是你督促了我上进。”
夏言将旁边的针线筐拿了过来,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哥,立平哥承包食堂的时候问我借了一千块钱,还给我打了欠条。后来我们两个天天在他那里白吃,下半年也是没收我一分钱饭钱,又送我一台电视机,我肯定不能再要他的钱。明天你帮我把欠条带给他,那钱不要他还了。”
夏立民笑道:“那我之前等于白吃你一阵子。”
夏言拿毛衣针戳了他一下:“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你心里有谱就行,不用天天挂嘴上。你把批发门店打理好,多挣钱,爸分给我的就多,我也不亏。”
夏立民被妹妹戳了一针,凑过来看她的手工活儿:“你知道他的衣服尺寸吗?”
夏言嗯一声:“报一下身高和腰围肩宽,基本上问题不大。哥你要不要?我给你也织一件吧。”
夏立民笑着摇头:“我不要,织这个眼睛累。妈给我买了新的,给你们都买了,明天我给你们带回来。”
上回夏言被火烧,夏德良两口子忙前忙后,出钱出力,夏言没有拒绝母亲送来的东西。此后,两口子经常让梁海洋给女儿带东西,一带就是双份。
夏言不拒绝,但很少去那边。双方不动声色达成了一致意见,父母忙生意,她忙学业和副业。平时互不打扰,有困难互相帮助。
夏言很喜欢这种平等的关系,谁也不管束谁,做紧密的利益联盟。想把父母甩开是不可能的,在敌人眼里,别说她的父母,只要姓夏,都是她的人。
站的位置越高,需要考虑的越多。她已经不再是夏家庄那个挣了千儿八百就跟奶奶掀桌子的小女孩,她以后要跟着吴朋一起,带着一群人去开疆拓野。
这个团队里,任何一个人都有作用。
她要把所有人都用好。
想到这里,夏言织毛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果然,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她的家人、她的小伙伴们,所有人都听她的调度,那她就要为这些人负责。
她不能再任性地发脾气,她要学习怎么当个合格的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