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洗,”他的回答,颇有水平,“要是你不放心,可以在旁边帮我。”
秦安安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自己洗澡,她当然不放心。
可是让她在旁边看他洗澡,与她给他洗澡,有什么区别?
进入卧室后,她将房门带上。
“把拐杖给我。”他的嗓音低沉传来。
她正想问拐杖在哪儿,下一秒便看到了。
她将拐杖拿来给他。
只见他撑着拐杖,从轮椅里站了起来。
秦安安心惊肉跳:“这样行吗?”
“没事。我这几天都是自己洗的。”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把你吓着了吧?”
她窘红了脸:“你刚才故意逗我的吧?”
“嗯。看你什么反应。”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浴室走去。
她不放心,跟着他走去。
“你要看我洗澡吗?”走到浴室,他停下来,问她。
她摇头,又慌张的点了点头:“我不太放心……你裤子怎么脱?会不会碰到伤口?”
“我只穿了外面一条裤子。”他解释,“这条裤子比较宽松,很好脱。”
她应了一声。
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他将皮带扣解开,想脱给她看。
她脸颊燥热,不由自主后退:“我、我还是出去吧!你要是需要帮忙,喊我一声就好了。”
她快速逃出浴室,将浴室门关上。
她大口大口呼气,想走开,又担心他等会儿需要帮忙。
这时,张嫂拿着她的衣服敲门进来。
“太太,先生去洗澡了吗?”
秦安安点头,将衣服接过来:“他平时都是自己洗澡的?”
“是啊!他不要别人帮忙。”
秦安安低喃:“真是好强。”
“先生是挺好强的,这种性格,其实挺吃亏。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自己扛着,不会告诉别人。”张嫂道。
秦安安深表赞同:“我有时候很讨厌他这样。”
“你不要讨厌他。”张嫂脸上的笑容收住,“太太,虽然我不知道先生以前经历过什么,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非常善良的人。”
善良?
感觉这个词加在他身上,极不相称。
但说他是坏人,又不对。
“医生说得抑郁症的人,都是内心很善良的人……”
“他有抑郁症?”秦安安柳眉微微上挑。
张嫂点头:“吃了一周药了。”
秦安安心里沉甸甸的。
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凶狠是他,脆弱是他,绝情是他,执着也是他。
傅时霆洗完澡,拄着拐杖从浴室出来。
他的身上,裹着一件白色浴袍。
秦安安走过去扶他,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问:“你是怎么洗头发的?”
“坐着洗的。”
“哦,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干。”她朝浴室走去,拿着吹风机出来。
她给他吹头发的时候,他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好想时间就此停在这一秒。
突然,他的手臂握住她的手腕。
“吹干了。”他提醒道。
“哦。”她回过神来,将吹风机关掉,眼角突然瞥到他的腿,有血从纱布溢出来,“纱布得换。我去拿医药箱。”
她将吹风机放到浴室,匆匆下楼,找张嫂拿医药箱。
拿了医药箱上楼,她蹲到他腿边,给他拆纱布。
他的伤,比她想象的严重的多。
腿上一大块皮剥落了,能看到鲜红的肉……
这该有多疼啊!
可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拿药给他敷上,然后用纱布快速给他包扎好。
他听到她的吸气声变重,于是开口打破沉默:“秦安安,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痛。”
他想安慰她。
可是她不需要他虚假的安慰。
她用手指用力戳了戳他的伤口。
这一下猝不及防,他痛得猛地抽了口气。
“你再说,疼不疼?”她眼眶微红,瞪着他。
他双手撑在身后,眸子微微眯起,嘴硬道:“不疼。”
他赌她不敢再戳他伤口。
他痛,她心更痛。
“好好躺着休息!你至少还要再卧床休息一周,不要再乱跑了!”她气恼说完,转身去了浴室。
他靠在床头,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
他拨下一个号码,冷声询问:“查的怎么样了?”
今晚开车撞他的人,中了一枪,但被打中的不是要害部位,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这个人正在接受审问。
“老板,这个人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说。我们打算给他来点特殊手段。保证明天早上之前让他招供。”电话那边,手下保证。
“在他招供之前,别让他死了!”傅时霆想知道,到底是谁,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来取他性命。
他半年前出车祸,导致重伤变成植物人。
他不会在同一件事上栽倒两次。
挂了电话,他从旁边柜子里拿出药。
他一共要吃四种药,一次要吃十几片药丸。
他吃完药,将水杯放下。
这时,浴室门打开,秦安安从里面走出来。
“傅时霆,我想了一下,你腿上的伤这么严重,我还是不跟你睡一张床了。我怕我晚上乱动,碰到你伤口。”她走到床边,跟他商量。
“你真的觉得我会痛吗?”他的眼睛澄澈而幽深,“秦安安,你想逃避我。”
秦安安小脸涨红,爬到床上,在他身边坐下。
“这样可以了吗?”她一脸乖巧看着他,“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用担心你对我怎样。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肆无忌惮的样子,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一手攀住她的后脑勺,她的下巴被迫微微上扬。
他的吻,不期而至。
……
夜里三点。
傅时霆长臂往秦安安那边伸过去,将她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她怕碰到他伤口,所以身体一直靠在床沿。
他担心她睡沉了掉到地上。
他几次把她拉到身边,她半梦半醒又挪到床沿。
这次,将她拉到怀里后,他没有松手。
她紧绷的身体,逐渐在她怀里放松。
突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开了静音,所以来电没有声音。
他将手机拿起,接下电话。
“老大,审问出来了!他说是秦可可指使他这么做的!秦可可就是秦小姐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傅时霆的呼吸凝重几分。
电话那边,手下问道:“老大,怎么处理秦可可?是让她死,还是让她去坐牢?”
傅时霆的喉结动了动,薄唇在秦安安额头落下一吻后,哑声道:“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