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去世后,根发无意中听到瑞平说出了自己的身世,狂怒之后,深深体会到娘这一生的委屈和痛苦,实在不容易,而自己对娘的怨恨无疑加剧了娘的痛苦,一种从未有过的内疚充斥着内心。可惜娘已经不在人世,他永远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也许是愧疚的原因,根发如同变了一个人。他仿佛是哑婆附体,变得沉默不语了。即便是美云和他商量事情,他也只是“嗯”一声,表示应和。直把美云气得,破了多年的戒,又和大吵一架,不过说吵不太准确,因为自始至终都是美云一个人在唠叨:“谁把你咋了?你整天跟个死人一样?不说话就有理啦?”
“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话呀你!”
“闺女回娘家,你也屁都不放一个,闺女不说啥,那女婿没意见吗?是你不欢迎人家,还是你对人家不满意?”
“你早晚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变成哑巴!”
“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人呢!”
……
美云越骂越难听,忍无可忍的根发,脱下一只鞋,照着美云扔了过去,刚好砸在美云脸上,美云刚要坐在地上撒泼,儿子狗不得回来了,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来,劝道:“娘,您这么大岁数了,别生那么大气,对身体不好。”
别看这个捡来的儿子,美云这辈子最疼他,也最听他的话,儿子这样说,她就忍了忍,去厨房做饭去了。
美云给狗不得取了个大名叫永祥,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回来帮衬他们种地。
永祥看了一眼根发,没有说话。他知道爹对他不感兴趣,他也尽量少惹爹生气。不过,他觉得最近爹变得很古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娘不知道,他更不知道。
一味跟自己过不去的根发终于病倒了,脑梗,美云把他送到镇上医院住了几天,总算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偏瘫后遗症,走起路来一碗抛光,说话也不利索。美云是个没功夫的人,虽然和根发生活了二十多年,也生了几个孩子,她这辈子可能和根发也没啥感情。如今根发成了废人,她也就当成废人养,吊着根发的一口气。
但是听说哥哥生病的根茂回来,带哥哥去省城大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晚了,早一点还可以避免瘫痪。根茂不由得伤心,哥哥这辈子就算有错,也不能全怨他,哥哥的命可也太苦了,这才刚五十岁,就成这样子了,以后的日子咋过呀?
人各有命,根茂无奈只给哥哥留下点钱,走了。
根发得病半年后,就去世了。
根发的去世,有一个人最伤心,那就是瑞平。虽然根发从来没有叫他爹,他也从来没有把根发当儿子,但是,根发,那就是他的儿子啊!如今,大宝死了,喜凤死了,连根发也死了。瑞平已了无生意。
根发去世不到一个月,瑞平也安静地走完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