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纪雨看着灵海海面。
“师兄，吃饭咯。”
“……”
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师兄，长老叫你。”
“……”
安静地仿佛底下不存在一只巨大的神兽。
棠纪雨不气馁，再试试。
“师兄，逍遥门要完咯。”
“……”
没反应，看来这位神兽师兄不是很在意逍遥门的死活。
棠纪雨面无表情地想，哦，可怜的逍遥门。
“师兄，我要摔倒了。”
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棠纪雨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试，潜意识里妄图探究什么的想法驱动着她这么说着试试，看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她的身子配合起她的嘴，装模作样地摇摇晃晃了一下，假装重心不稳，马上就要摔了。
棠纪雨晃的幅度还不大，左一摇，右一晃，生怕把自己摔疼了，很是敷衍随意。
而就是这么个敷衍随意的假动作，平静无波澜的灵海海面中冒出一团大水泡，噗地一下升起来垫在她身后，成为一团可以随意搓圆捏扁的软椅，稳稳地托住了她。
好像比棠纪雨自己还怕她摔倒了。
哪怕她的假动作极尽敷衍。
棠纪雨枕着大水泡坐着，压了一压，感觉很是舒服，清清凉凉，软乎乎的。
这团水泡的出现印证了棠纪雨心中的几个想法，也让她更疑惑了。
一来，底下的神兽师兄一定能听见自己说话，说不定就是躲在哪里偷偷摸摸地观察自己。
底下偷偷摸摸观察棠纪雨的谢沉砚：“……”
二来，他是不是……认识自己？
谢沉砚所在地方离海面很有一段距离，是超出了可听她心声的范围的。
但是神兽化万物，灵境由心生，咏鲸阁内部任何物什，都是由谢沉砚幻化而出的，从某种意义上，万千游鱼，无尽灵海，都算是谢沉砚的一部分，他与它们之间有一种隐秘的联系。
所以，只要他想，他可以联通棠纪雨周围的灵水，将棠纪雨的心声二次转接到自己耳朵里。
且他本为天命神兽，除他幻化出的灵境内万物，外界自然，周遭万物，谢沉砚其实都与它们有一种其他生物无法感知到的联系，有此联系，可供他驱使风雨，感知天象，只是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
对棠纪雨，那就时时刻刻是特殊情况了。
谢沉砚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棠纪雨的猜测让谢沉砚的手轻轻一缩，不能说猜的八九不离十，只能说几乎是完全正确。
谢沉砚的手上拿着一只水镜，转送海面上的画面。
棠纪雨半躺在水泡上，继续想。
神兽师兄之前会认识自己？
不应该吧……她也没有总是捡路边的受伤野狐等着被报恩的习惯啊？师兄认错人了？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她说你是野狐，过分，过分！”围绕在旁边的一群小灵鱼稚嫩着嗓音嚷嚷。
“一边去，”谢沉砚冷着脸挥手赶走它们，挡着他看水镜了，他确实不是狐狸，但是，“她说是就是，以后我就是狐狸了。”
小灵鱼：……领主大人你知道从天命神兽到路边野狐，中间差距有多大吗？
谢沉砚知道，谢沉砚不在意。
或许别人这么瞎叫唤谢沉砚会很在意，但是出自棠纪雨之口，那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不过尔尔虚名。
此时的棠纪雨还不知道这灵海底下发生的一切，她思来想去，觉得要么是神兽师兄肯定认识自己，要么就是师兄其实很亲人，醉翁真人对他的性格有很大的误解。
这关系到棠纪雨以后怎么继续在咏鲸阁住下去，那么一只庞然大物不能说无视就无视。
她还得提防着点神兽师兄会不会伤着她，对方可是吹口气就能震碎自己的，哪怕性格温和也必须要防备。
偌大的咏鲸阁，住着的开了灵智的生物好像就他们两个，这里还不是随时可以出去的，若是她因为对方出了什么差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自己。
小灵鱼愤愤地向谢沉砚打小报告：“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她要防着你！说你会伤着她！”
“去，”谢沉砚再次无情地把它赶走了，“你懂什么，她思虑周全，聪慧过人，时有防备，利人利己。”
小灵鱼呆滞住了：……
谢沉砚撤回分出去的一点点目光，心想果然是灵智还没开完全的笨鱼，这都不能理解。
棠纪雨不知道谢沉砚的自我洗脑催眠能力恐怖如斯，他还厌恶和看不起不被他洗脑的其他生灵。
她只是在思考，为了自己以后的生存生活思考，考虑了好一会，初步判断神兽师兄暂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险，就是确实需要好好和他谈一下，不能老是这么躲着不见她。
她还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棠纪雨枕着水泡，昂首看天，说道：“师兄，你在看吗？”
被揭穿了的谢沉砚捧着水镜，屏住呼吸看着，按兵不动。
棠纪雨见没回应，就继续说道：“能听到看到我的话，回应一下好不好，师兄？”
她随便一想，师兄你舍得让我这么一直干巴巴地等着吗？
谢沉砚很认真地听进去了她这句心声，觉得，舍不得，所以他回复了。
棠纪雨看见，在自己说完之后，海面上又冒出一个小巧的水泡，像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两侧吊着两粒小水珠，组成它的“手”。
小水泡呆头呆脑地飘飘忽忽飞过来，笨笨地点了点头，传递了谢沉砚的意思。
棠纪雨看着这一出哄小孩儿一样的把戏，沉默了一阵。
还真能听见看见她的一举一动啊，她只是随便炸炸试试的。
谢沉砚：“……”都是灵鱼的错！
“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直躲在下面？刚才又是发生了什么你会躁动？灵药到底怎么喂给你？你有固定进食时间点吗？我在这练剑会不会打扰你？我准备制作一件灵器，你介不介意我把材料带进来？”
对方一直都不出来，话寡的棠纪雨也只好在假定对方一定听得见的情况下把自己想说的一口气问出来了。
师兄，你……好像一个人。
谢沉砚凝神看着水镜，手指轻轻捏紧。
棠纪雨看着天空，在想。
虽然这么想很不礼貌，你我甚至才打了一次照面，但是莫名其妙，我就感觉你有点像他。
谢哥哥……
棠纪雨望着碧蓝的天空，轻轻地想。
我又想起你了，我遇到了一只神兽师兄，第一感觉居然有点像你，都是哄人也哄不明白，蠢了吧唧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啊，等下次见到你，我一定打死你个自作主张就消失的。
棠纪雨恶狠狠地想着，眼睛却一弯，无声地笑了笑，随即又想起来他已经走了很久了，笑容就淡了下去，化作一抹苦涩的笑，欲挂不挂地放在嘴角上。
嘛……还是算了吧，放你一马，反正我也找不到你，也打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