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奇怪吗?
从门口到堂中矮桌坐席的几步路,棠纪雨感觉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尾随了自己一路,四面八方从头到脚地打量自己,还分不清楚这些目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棠纪雨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碰撞到的视线都会立马缩回去,一副欲言又止,躲在旁边窃窃私语的感觉。
她不太习惯,以往她都是角落里的那听着或跟着别人一起窃窃私语的一个,陡然这么角色一转,难免有些紧张。
然后身边的两个人仿佛立即就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似的,同时轻轻伸手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
一只手轻轻勾着她的小指,趣味地晃,一只手点到为止地轻握她的手腕,保持着礼节,又想让她安心。
棠纪雨:“……”
她很感动,但倒也不必这样。
棠纪雨其实想的是既然同窗们都很奇怪中间的明蕴师姐换成了她,她其实不介意委屈一下自己,戴上明蕴师姐的面具和他们一起上课的。
这样也就可以掩藏面具下她神游太虚、会梦周公的表情了,两全其美的一件好事,没准明镜真人还能念着她的面具对她轻言细语一点,三阳开泰喜迎春。
师熙延:“……”白担心了。
琅轩:“……”宝贝小糖糖怎么每次都这么好玩。
其他同窗们:……六。
一张矮桌置有三席,他们三人正好坐下,这堂课是讲些较为基础的灵器概念的,对师熙延和琅轩都没什么用,对棠纪雨而言还有点上难度。
她想要好好听的,但是现在两只手都被拉住了,有点难以抉择放开哪一只。
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前桌的十七师姐听着脖子一梗,愕然张大嘴巴,看向自己的同桌——顺位第二十位师兄,眼神疯狂示意,表示你都听到了吗?
二十师兄凝重地点了点头,继续眼神交流,听到了,听的真真切切,小师妹说她不知道放开哪只手。
哇嘞个去,十七师姐把嘴一瞥,眼睛眨地快抽搐了,表示一种另类的语速,她想说:
「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这才短短几天,怎么我们逍遥门要大变天了?小师妹的意思是她正脚踏两条船,还纠结要放弃哪一个吗?」
二十师兄则是用手势来表达意思,他的手指挥舞地飞快,看的人眼花缭乱,意思为:
「这很难以评价,简直不可思议,这个小师妹平时看着一声不吭的,自从得了“怪病”,会口无遮拦一些后,这是要一鸣惊人啊,要不是这个病,我还不知道小师妹私底下这么野」
他们一个眼皮打鼓,一个手指跳舞,竟还聊的有来有回,彼此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就是难为了后桌的棠纪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在手舞足蹈,还根本不知道他们讨论的人就是自己。
她只是想写个字,腾不出来手,再这样下去,要用脚写字了。
师熙延听到棠纪雨的为难,主动松开了她的右手,周围的声音他多多少少有注意到,这也是他决定要来陪她上课的原因。
小师妹的心声问题一日得不到解决,他们就会一日孤立排挤她,或许有更甚者,不知会做出多么没有分寸的事来,他得守着。
琅轩的理由就简单直白多了,他做事都是跟随心之所向,纯粹的觉得好玩,不想离开她罢了。
所以造就了这么一个局面。
棠纪雨空了手,可以专心地听课写笔记了。
师熙延就在旁边安静地也写笔记,记下一些有用的知识点,没准课后给小师妹补习用得上。
琅轩就无聊多了,他是和棠纪雨一样,都觉得明镜真人讲课实在有些枯燥,翻来覆去嚼碎咀烂式的讲,听的人昏昏欲睡。
于是乎他就注意到了点别的小动作。
比如,一个隐藏在堂中的一个阵法。
聆音阵?琅轩稍微感兴趣地一抬眼眸,每个聆音阵都需要布阵者的邀请才能够进去,琅轩自然是没有受邀的,但是他仗着能力强,浑水摸鱼地分出一缕神思强行挤了进去,还保持住了隐秘,不被发现。
进去一看,嚯,好热闹,整个堂中,除了讲课的明镜真人、不闻不问的师熙延、棠纪雨,其余学生大部分都在这里。
他们的神思非常热切地凑在一起讨论着棠纪雨的话题,主要围绕着“小师妹究竟会选谁”展开讨论。
采用的还是匿名机制,但是琅轩的神思可以透过他们的匿名看到他们本身是谁,一些越安静的,好像讨论的越热切。
琅轩给自己匿了个名,名叫饴糖,就兴致勃勃地冲过去听他们在讨论什么了。
劝人修剑天下至贱:「我还是觉得,我没想多,你们看啊,棠纪雨和他们两人都走一起了,还听到她声音说什么不知道放开谁的手之类的……这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关系吗?」
逍遥门八卦信鸽:「不合理不合理,也可能是另一种情况啊,比如棠纪雨不是患了那个病吗,长老们派两位师兄来看管她的,这个可信度不好多了?」
劝人修剑天下至贱:「嘶,也对哦,这样好像确实是比较合理……」
琅轩听着,刚想用“饴糖”的身份发表两句搅浑水的言论掰正一下他们的讨论风向,就听见聆音阵外棠纪雨的心声又开始念叨了。
棠纪雨坚持好好听课了一炷香,笔记也满满写了一页纸,可是明镜真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反复说起他早在开头就说过的话。
棠纪雨自己不想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开始神游,不可遏制地滑向一个深渊……
她盯着自己写的东西,止不住地开始混乱地想。
字,哦,我的字怎么这么普通……
记得方才看见两位师兄抄……就感觉好多了,明明都是逍遥门弟子,为何他们第一次抄就抄的那么好,她经验丰富,在速度和观感上,怎么还是稍显下风。
大师兄抄起来就属于温柔认真的那一卦,温柔细腻有耐心……笔走龙蛇,看着和风细雨,实则用力有劲入木三分。
而琅轩师兄则是明面上的玩世不恭地抄,耐力持久还不显无聊,做什么都跟玩儿一样,兴致勃勃和兴致缺缺交替着来,很是磨人。
琅轩:“……”这。
师熙延扶额,可能确实是他耳濡目染地污秽了点吧。
聆音阵内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