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小二楼上。
苏姜眸中泛寒,刚要直接从窗口跃出去,却被宋青河一把按下。
他表情怪异,语速飞快:“两艘船,一艘逃跑未果被拦截,一艘却不急着走,而是徘徊在附近,明显是在做饵!”
“两艘都是饵?”苏姜表情变了。
“快把人喊回来!肯定有哪出了纰漏!速调人沿岸搜查,我去找县令关城门,务必不能放任何人离去!”
苏姜快速点头示意明白,纵身一跃,几个瞬身便来到港口上。
她冷着张脸喊话:“别玩了,速战速决,出问题了,上面怕是没人!”
“没人?”苏老爹正打得欢了,闻声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没人嘛,我一出来,他就要跑,肯定是做贼心虚!”
“青河不会猜错,赶紧去封锁沿岸。”苏姜却是懒得再跟他多言,多大人了,随便一引诱就上钩,差点误了大事。
沈宁远已经急出满头汗,若此次行动失败,必然打草惊蛇,若等人入了北方荒原,便真是束手无策。
他一下慌了神,不复以往的镇定,兀自在原地打起转儿,嘴里嘟囔:“怎么会不是这儿,除了从这里上岸,还能是哪里……”
先前沿河两岸闹过水灾,虽然后来朝廷派专人治理,可没个三年五载是别想休养过来。
因而岸边许多村子都是废弃状态,想要随便寻一地上岸,绕过官兵眼目出城,几乎不可能。
所以沈宁远才选定了这个地方,可今日没等来人,却等到了“饵”,便是说明对方已有准备。
“若是不从这走,那只能是……珍珠港!该死,我怎么忘了!他们是要去羊倌儿镇!”
他忽而扇了自己个嘴巴子,唇角渗出点滴鲜血,被懊恼与悔恨侵蚀了全身。
“珍珠港,那是什么地方?”苏姜听出意思来,连忙追问。
“那地方早荒废了,想过去需得穿过一条支流,但水域遍布暗礁,途经之船十有八九都会遇难。”
苏姜顿时目眦欲裂:“难不成他们要拿命去赌?”
“若为活命,又有什么不可为?”沈宁远脸色阴沉,“再者,过了珍珠港,乃是一段废弃的荒原,朝廷压根追查不到那。他们没想去边关,而是要去……关外!”
游船上打斗声不断。
好汉们来时容易,去时难。
那些船夫明显是凶徒伪装,此时见其已识出真相,更是爆发出如死士般的血性。
两帮人战得难舍难分,苏老爹压根脱不开身。
他虽然听不见岸上俩人说了些啥,但对女婿却是极信任,想到因自己的大意而错失机会,不由慌了神。
“老哥,小心啊!你这打架还走神啊!”
苏姜听到呼喊声,猛地转过头,只见鲜血溅了苏老爹浑身,他捂着肩上的伤口,一脚踹飞身前敌人。
“老了老了,终究是不比当年。”
苏老爹自嘲笑笑,有那么一刻,他的背脊似乎微微弯曲,像再也扛不起岁月的重担。
砰。
甲板上传来炸裂声。
所有人都看向凌空飞来的女子。
谁也不知她那纤细的双腿,如何能砸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就像没人能看清,她抬手拔刀的速度,以及空中翻飞的虚影。
随着敌手不断倒下,空中似下起了血雨。
苏姜始终木着脸,好像所有情绪随风消散。
江面平稳无波澜,一如她被火灼烧的内心。
既然尔敢以命做局,索性就全留下来吧。
她平生学所,一无用处,许就只为今日。
在离此地尚远的大江中,有一条小渔船驶入暗礁中,顿时似有风云变色,船上人无不面色凝重。
甲板下的货舱中,小姑娘在箱子里骂骂咧咧。
“这咋还气急眼啦,关就关嘛,能不能选个干净点的!一股子鱼腥味!”
“唔,船怎么忽然这么晃,嫂嫂你别怕啊,我在旁边哩,没事儿!”
“有没有人啊,郁香兰,郁姐姐啊,我不跟你拌嘴还不行嘛!再不来,我要吐了啊!”
“这要把我熏死,你们亏不亏啊……”
可任凭她如何呼喊,始终没有回应,唯有剧烈摇晃的船只,似乎在说明一切。
“该死的,你不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吧!咱打个商量啊,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随着一个大浪袭来,渔船左摇右摆,似乎随时都会被掀翻。
小姑娘的喊声,亦是淹没在风声中,很快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箱子里也没个支撑物,她只得护住后脑勺,生怕再给来个伤上加伤,到时候可就真傻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宋绵竹只觉浑身都疼,在那儿撞了半天,可不遭罪嘛,她觉得能把半辈子罪全给遭了。
风浪声停歇后,外面传来欢呼声,似有人在狞笑。
“老天都不收我,又有何人能收我!”
她呼出口气,难免遗憾嘟囔起:“这个疯婆子,运气够好的啊……不是占了我的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