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竹瞥了卫芸儿好几眼,心里老大不明白,就算是来认表姐,也用不着表现如此亲热吧?
到底俩人非多年相处,又只是表亲而已,就说京里那个冒牌货,人缘不是这么次吧。
她想不明白,只能把答案归咎于,大小姐今儿是真没吃药
反正打从街上头一回碰见,她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股莫名的劲儿。
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嚣张跋扈。
小姑娘闭了嘴,屋里便安静下来,也就她小嘴叭叭,谁起话头都要插两句。
舒威捧起茶盏抿了口,到底没想起该如何往下接,又见阮娴神情似恍惚,知道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得需要点时间,便起身告辞。
“哎呀,这才坐一会儿,咋急着走哩,也不说留下来吃个饭。”宋绵竹同样站起身,嘴里客套,脚下却急着往外迈。
卫芸儿跟在舒威身后,她来了宋家后,除了喊两声表姐外,几乎没说什么话,此时依依不舍回头,见状刚要开口道句,那她就不客气了。
可宋绵竹压根不给她机会,已经跑去打开大门:“行吧,咱知道您二位是大忙人,就不留客了,二位慢走哈。”
卫芸儿被一句话噎回去,身子打了个转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偏生小姑娘满脸坏笑,只得留下句话,气呼呼上了马车。
“表姐在家好生休养,改日我带母亲再来探望,咱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哩。”
舒威失笑摇摇头,这个婆家小姑子是真难缠,不过这样也好,有她在,娴儿到了京中定不会受苦。
今日来认亲,全因宋家二子考中状元,给了自己底气。
他那位姐夫怎么想的,他始终是摸不清。
当年的小吏,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又娶了续弦生有一女。
别说有个冒牌货在那顶着,便是没有,娴儿的地位也极为尴尬。
人心是会变得啊。
他想到此,心情难免沉重些,见阮娴没跟出来,不由低声跟小姑娘交待:
“劳烦丫头件事,得空问问娴儿,想不想认祖归宗,若她不想,便不要去京城,只要留在通州,舅舅定能保她一生无忧。”
宋绵竹神情古怪:“听知府大人意思,莫非不希望我嫂嫂去京城?”
“丫头太见外了,不如跟你嫂嫂,同喊我声舅舅?”
“唔……舅舅……大人?”
小姑娘又开始在心里腹诽。
怎么她遇上的中年人,老年人,都爱跟自己攀亲啊!
虽然吧,这回的确是亲……但她嫂嫂不还没应吗,这怕是想曲线救国吧。
舒威表情复杂,有欣慰有无言以对,舅舅大人,听着奇奇怪怪,也就眼前丫头能想得出。
复又叹口气,一脸为难道:
“我刚也说过,京中原来那位已嫁于三皇子,若是此刻公布真相,皇家将颜面无存。
更何况,你嫂嫂的亲父,已另有娶妻。这些年,甚少与我等娘家人来往,便是三皇子妃,也没能入过他眼。娴儿若真入了他府里,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宋绵竹已经明白,这跟她料想中相差不多。
皇室不可欺,首辅大人又不亲近,留给大嫂嫂的,可不就剩一条路。
她忽而一笑,貌似天真问道:“若嫂嫂就是想认呢?”
舒威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带着股毅然决然:“那我等豁出所有,也定让她如愿以偿!”
宋绵竹看他许久,笑容微敛,缓缓点点头,言自己记住了。
若是梦境中,大嫂嫂身旁能有如此娘家人,何至于躲进后宅,一生无名无分,最终酿成大错。
命运总是这般爱捉弄人。
在自己没出现的那个未来里,舒威等人又究竟去了哪里。
她怕是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索性现在一切尚未晚。
眼瞅着人要上马车,宋绵竹忽想起一事,又赶忙把人喊出:
“舅舅大人啊,我这有件事想跟您打听,就前几天城内失火,好像烧死的伙计,偷去过咱家厨娘家。哎呦,您估计也听说了,咱家进过小贼。别是有什么关系吧。”
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舒威听明白了。
他扫眼驾车的小厮,稍走远些,才对跟来的小姑娘沉吟道:“你对那怀恩堂了解几分?”
“啊,一分都不了解啊。”宋绵竹脸不红心不跳,完事又画蛇添足补句,“不过咱老家,就永宁县里,也有家怀恩堂来着。”
舒威颔首:“怪不得,许真可能是他手笔,如此看来,怕是早有谋算。”
宋绵竹立刻竖起耳朵,腆着小脸追问:“谁啊,谁手笔?”
舒威扫她眼,心里再次感慨其胆量,倒也没隐瞒:“怀恩堂的掌柜被关进大牢时,曾无意说露嘴,言自己东家乃是京中一位皇子。”
至于是哪位,已经很明朗了。
宋绵竹眼睛一转,开始她做作的表演:“如此看来,难不成是三皇子指示人陷害咱家,想给咱家赶出城?他也忒坏了点吧!”
说起又傻笑起:“还好咱家人机灵,没能让其如愿,倒是他们挺倒霉,凭白惹了场火灾。”
舒威深深看她眼,心里好笑,这提点也未免太过浮于表面。
干脆就直说,三皇子下毒伪装疫病,图谋不轨在前,杀人灭口在后呗。
其实幕后操控者,他也还一直在追查,虽然眼下掌握的线索全指向三皇子,却还是有诸多矛盾点。
最直白来讲,为了一个宋家,完全犯不上啊。
太过冒险,得来的回报也不成比。
三皇子野心勃勃是满朝皆知,陛下本就对其有所不喜,若再传出个暴虐嗜杀的名声,才是真把帝王路给走死了。
“此事你别管了,只要有我在通州,没人敢欺宋家。”
“那是那是,舅舅大人威武,连带卫大小姐都恁神气,咳咳,我小孩子不会说话,您可别跟我计较啊。”
“……”
“我倒想计较,你这张嘴,也得让啊。”
舒威哭笑不得,虚点她下,到底还是解释了句:
“卫家的情况,略有不同,我其实管得不多,他们也不怎听我的话,算了,还是等芸儿自己告诉你们吧。”
宋绵竹一听有八卦,顿时急了,这咋还说一半留一半啊,她早就对俩家关系有所怀疑,哪能等啥以后啊!
然而她的舅舅大人不肯给机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儿好奇地上了马车。
马儿唏律律,撒着欢,消失在小姑娘眼前。
好嘛,以前只有她卖关子的份,今儿被别人卖了一回。
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