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毒?等会儿,你让我捋捋先,我说你这一早上过得够充实啊。”
老道士下意识抚须,思索良久后,不甚确定开口:
“丫头的意思是,此次疫病,其实并非疫病,而是有人……投毒?”
“也不是没这可能啊,道长不是说病的古怪嘛,何不换一种思路?”
宋绵竹一拍胳膊,疼得宋青川龇牙咧嘴,嗯,拍的是他胳膊!
“中毒……贫道生平未曾见过此类毒物,可若真是如此,那咱的研究方向就全错了。”
老头手底用力,狠揪下两根胡子,顾不上疼,兴奋跑进营帐里:
“老姜啊,别睡了,快起来,这疫病,呸,是不是疫病还俩说,反正咱俩有活儿干哩!”
姜大夫迷瞪着眼坐起,没反应过来,似梦呓道:
“啥活儿,那方子不是早上刚开的,难道起效用咯?”
他说完一抹脸,竟像是把自己惊着,两条腿满地找鞋,脸上露出喜气:
“皇天不负有心人,咱终于找对法子哩!”
老道士却不给面子一翻眼:
“想啥哩,要真对症了,我还喊你做啥,我先自己美美睡一觉,反正都解决咯。”
“那你喊我做啥吗,不是说好了一人睡俩时辰。”姜大夫很失望,悻悻看眼枕头,大有再来一觉的意思。
“嘿,你要这么说,那你继续睡,我自个儿去研究,也不知这毒好不好解……”
“啥!怎又跟解毒扯上关系,不是疫病吗,你给我细说说嘛……”
宋绵竹站在外面,听了会儿老头拌嘴,见其好像没空搭理自己,也就跟三哥先回了。
当然没忘记留下句,“待会我让人送饭菜来,今儿有淮扬菜吃,贼拉香。”
方才算是安抚住老道士,“那行,你们赶紧回去吧,路上别贪玩儿。”
他刚想起最重要的事,要出来抓人,立马又一挥手放行,转头回去跟姜大夫嘀咕。
当天晌午,众人围坐在镖局里,好好吃了顿大餐。
自然不光是慧姨下厨,夏薇草得了消息,也早早过去帮忙。
有她打下手,味道自是变得更美妙。
宋绵竹左右看看,问起:“那大耗子呢?”
什么人养什么鹅,想法都一样一样的。
“嗐,甭提了,送衙门了。”小伙提起这事还觉郁闷。
原来,先前任凭众人如何审问,对方都一口咬死只是去换药,并且经过药铺掌柜同意。
虽有错,但谈啥害人下毒,他是绝不会认。
这位跟赵家伙计着实不同。
要知刀叔一甘人,包括时邑,拷问的手段是门儿清,深知有一种硬茬子,嘴硬不畏死。
而这也恰恰说明其中问题。
若真是普通的医馆伙计,何来如此胆色?
左右问不出真话,众人将其送去衙门,他们倒要看看,这场戏往后要怎么唱。
这一去,便又是场轰动。
早上刚送来一贼人,说夜里去宋家下毒,已然引得知府大人震怒,怎得又来一个??
当值捕头不敢大意,连忙带人去封了怀恩堂,把一甘涉案人员逮捕回来询问。
就算真如黑夜人所言,只是去把药材换对症,那你夜闯私宅,也是犯了法的。
更别提这话听着都好笑。
明明两句话能解决的事,非要铤而走险,为了保住名声?呵,那才是大傻缺吧。
谁想,怀恩堂掌柜竟不乐意了,当场放话:
“些许小事,何必计较,至多我再给她多赠副药,你们还想怎得!”
“咱怀恩堂乃是为贵人办事!真要封了铺子,就怕你们承担不起!”
“好啊好啊,这是存心要打咱脸啊,需知打狗也得看主人,我主人可是皇家人!”
一句一个炸雷。
把附近吃瓜群众,给震得呀,背身便跑,再爱凑热闹,也知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贵人的八卦,啊就少听为妙!
要说那怀恩堂,在通州也开了几年,给本地百姓的印象就一个,贵啊。
平日多是富贵人家光顾,也没听说过与京里有关系,咋还莫名冒出来个贵人?
捕头面色凝重,却不见退让,强势让手下封了铺子,把人带走。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别说是啥贵人,只要有知府大人在,就别有人想在此谋害宋家。
大伙儿对此都很是郁闷。
贺家表面虽是开镖局的,那京里消息却也知不少,通州又是自家地盘,若真有一方势力在,没道理会不知。
“到底哪个皇亲不要脸,赶明儿让少爷去教训……”小伙子往嘴里扔花生米,神色大为不满。
“咳咳”刀叔又开始疯狂咳嗽,使劲瞪他眼,倒霉孩子,咋吃还管不住嘴,京城那地方,少爷绝不想去。
宋绵竹耸耸耳朵,光听不搭茬。
这话里内容就太丰富了。
而且在桌怕只有她知,怀恩堂背后究竟站着谁。
可她想不明白啊。
难道真就为对付自家,谋划了满城人的性命?
于理不合,于情不容啊。
之后的日子,大伙儿几乎闭门不出。
时邑住进宋家,抢了大白的工作。
它倒是没啥不高兴,甚至赏了人一盆菜叶子,终于可以睡安稳觉。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等俩老头或报喜或报忧。
可其实对宋绵竹而言,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带着一连串疑虑。
若真是中毒案,怕是要牵连甚广。
这别还没进京,先跟对面凌空打起来吧。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却是先有好消息传来。
殿试结束,御笔钦定,三甲之名已张榜公告天下。
旁的不说,百姓们大都当看个乐子,唯独对那头名状元郎,看直了眼。
——永宁人士,宋青河。
“嘿,还真是他!我就说那小子能行!”
“赶忙住口!人状元公的大名儿,也是你能喊得,如今得叫一声宋大人!”
“是是是,当初宋大人带兵剿匪,我就觉他有本事,果然,连科举都不在话下!”
“哎呦!那会儿,小东家是不是说过,等她二哥金榜题名,要请大伙儿吃喜糖呀?”
“有这回事,可人铺子现如今都关了,到哪发喜糖去嘛。”
“唉,可惜了,宋游记的喜糖,定然跟旁人家不一样。”
“还好意思提这,也不知是谁,要把宋家赶出城,我倒看看谁敢。”
“嘿,你别对着我啊,又不是我说的!喏,那小子,我瞅他两回啦,每次都在说宋家坏话!”
“对对,刚还说宋家伙计有问题,怕是跟卫府一般,得了疫病隐瞒不报,这不笑话嘛,要真被捂住了,啷个会有人知道嘛!”
大伙儿眼神变了。
以前只因宋家人善,又吃人嘴短,方才没闹哄起。
如今是更不敢了,谁敢害状元郎家啊!
那是板上钉钉的京官,听说还是要入翰林院的,别再跟内阁扯上关系,想想便令人畏惧。
心中立场发生微妙改变,看人的眼光自然也不同。
就比如现下混迹在人群中,不留余力抹黑宋家的那一伙,大伙儿是咋瞅咋不顺眼。
自己要作死,别连带上他们啊。
再一细琢磨,嗯?这莫不是在挑事,拿自己当枪使哩?
顿时不少人盯住他们,暗中使着眼色,倒要看看这帮孙子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