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前因后果摆在面前,场间一时变得沉默,唯有周围隐隐传来叹息声。
那些年轻男女,思及家中老父老母,神色变得温和且眷恋。
想到自己能来此宴席,便是双亲寄予的厚望。、
他们隔着纱布相望,好似能听懂彼此的心声。
这个瓜吃得不仅有趣,还很牵动人心,让两个陌生人找到共同话题。
他们一起竖起耳朵聆听,交流彼此所想,再为之而叹息感动。
或许本只抱着随意的心态,却好像在言谈间,真的找到那个与之契合的人。
那边赵长贵极力控制住自己,片刻后停止住恸哭,抬手要用衣袖拭干泪水。
吕丹雪只犹豫一瞬,便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期间并没有说话。
“谢谢。”赵长贵也是略微犹疑后,便接过来轻声道谢。
他今儿穿了身新衣裳,乃是慈母亲手所缝,为得就是让儿子不被人轻视。
俩人皆带着帷帽,让人无法窥视其面容,虽刚刚袒露心声,却似陷入另一种无言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照理说误会解除,两人本就有过婚约,理当顺理成章在一起。
可人心总是掺杂太多其他,无论是赵长贵还是吕丹雪,此时心情皆很复杂。
宋绵竹比旁人知道的多,自然看得更明白。
吕家姐姐是个感性又理性的人,她曾被扫雪之人感动,亦很快分清那只是恩情。
如今得知其人是赵家叔叔,除了感激外,也不一定便会对其子芳心暗许。
而长贵哥则是背脊挺起,先前的自卑一扫而空,变回那个始终面带笑意的憨实青年。
家人一直在为其默默打算,他自是没有理由再黯然神伤,过日子总得向前看。
其实这俩人还是挺般配的,只是终究缺了一点机缘。
小姑娘跟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磨蹭来磨蹭去,终是等不下去啦,豁然起身朝着吕丹雪问:
“别的我不多说,只想问姐姐,可愿给长贵哥一个机会?”
吕丹雪握紧的双手早已松开,此时发出轻笑声,“春日宴不是还早着嘛,我可还想多品尝些美食。”
宋绵竹点点头,难得摆出正经脸,非常官方去问另一个,“那长贵哥你呢?想不想换个位置?”
赵长贵没想到她还会问自己,心情才刚放松点,这下立马又变慌张,“我自是不想的。”
“行吧,那你俩慢慢聊着,没感情也能聊出感情……这场媒人做得,差点没给我急死。”
小姑娘语速飞快,下了结论便着急忙慌要走,她得先去上个茅厕,真是要憋不住啦。
然而一转头,见二嫂面前空无一人,自己对面那个“灯泡”,亦是稳坐如山。
她不由再次停下脚步,纳闷道:“咦,我二哥咋还不过来,换座时间快结束了吧?”
“你二哥他腿脚不便,是不是找不到这儿……”苏姜四处张望,寻找宋青河的身影。
“不是吧,小二哥不是说了,他先前便看到过你。”宋绵竹跟着张望,哥嫂的事要紧,还是再憋会儿吧,她能行!
然而四周走动人极多,除了宾客外还有小二引路,遮挡住不少地方,俩人看了半天没找着人。
许是她们傻乎乎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下眼,本打算装哑巴到离场的某人,终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本场更换座次,应由女子选择。”
“哎呀!”宋绵竹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真是吃瓜吃糊涂咯,应该是让二嫂去找二哥!
她俩在这儿傻等着,二哥久等不见人,指不定啥心情哩。
宋绵竹扯扯苏姜的衣袖,心里一急,嘴上便顾忌不了太多,“二嫂啊,你快去找找看,可别又被人抢了先。”
她连喊好几声,苏姜才像是大梦初醒般,猛地站起身朝一处疾走过去。
二嫂反应过于激动,宋绵竹心里奇怪,目光忍不住追随人而去。
在看到某个画面时,她下意识捂住嘴,像是要以此阻挡脱口而出的激动。
不算拥挤的过道里,三俩人擦肩而过,宋青河扶着桌子,跌跌撞撞往前行。
他走得实在不稳健,撞到了好些人,可这些人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而是伸手搀扶了一把。
就这么在众人帮扶下,宋青河一路朝着苏姜而去,俩人在中途相遇,隔着帷帽面面相觑。
这人坐轮椅而来,几乎吸引了所有人注视,自然会有人诧异会有人轻视,但大多数心中是有同情的。
忽而见到人站起身,周围人皆是震惊住,那种感觉很奇妙,随之而来的竟有一丝钦佩。
他们亲眼见到宋青河,从轮椅上挣扎起身,经历几次跌落,方才扶着椅背站稳,缓慢而坚定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那人的目光始终盯着一处,好像在着急寻找某个极重要的人,即便多次险些跌倒也不曾迟疑。
此时见到宋青河跌到苏姜怀中,两个身型高挑的男女,不由自主依偎在一起。
周围人没有觉得哪不妥,甚至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美好,心中只为其感到高兴。
场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放轻动作,直到苏姜扶着宋青河回到座位,方才恢复些许热闹。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宋绵竹忍不住小声嘀咕。
打死她都想不到,自己在家中试了那么多次,皆无法刺激到二哥使其站起来。
没想到二嫂不过是耽误了点时间,他竟然急的自己找来。
这该死的爱情竟是如此美妙啊!
早知道如此,给二嫂安排个情敌,不啥都解决咯!
“这句用在此处,不太合适。”有人轻咳一声。
被小姑娘狠狠瞪了下,她指着人放狠话:
“你给我在这儿等着!要是我回来看不人,哼哼!”
说完便一溜烟钻进后院去,再憋怕是要当众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