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回自己家去嘛,我到底是娘家人,咋能一直赖在你们这儿。”
苏老爹随口回应,神色轻松,还有闲心蹲下身子,看贺闻在那做木靶子。
看就看吧,偏偏这人还爱插嘴,一会儿说应该这样,一会儿问扎紧了没有,瞧着恨不能自己动手。
贺闻瞥了他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道:“救命之恩无需报答,只要你现在闭嘴便好。”
“咳咳,那什么,回家干啥呀,跟咱住一起多好…多热闹呀…”宋绵竹直接被这句话给逗乐,一句话说得稀碎。
苏老爹讪笑着收回手,这人混熟了感觉就是不一样,他小声嘟囔道:
“你才救一半,还有一半是绵丫头救的,你俩凑一起,才能算是完整的救命之恩。”
不知为何,贺闻好像被这句话取悦到,神情变得柔和,竟把脚边的材料拨了一半过去,示意他自己去玩儿。
恩,跟哄孩子一样。
宋绵竹顿时笑得很欢了,她很想提醒大家,说正事的时候,不要搞笑好嘛!
然而她笑不活了,啥也说不出来。
小姑娘的笑声很有特色,时而如银铃般清亮,时而像被捏住嗓子的大鹅。
正巧灶上水烧开,壶嘴发出“扑哧,扑哧”的口哨声。
金氏起初以为是孙女在傻乐,听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水开了,赶忙跑过去装水。
心里想着,以后得让孙女改改了,再这样笑下去,怕是连贺小哥都得被吓跑!
她拎着大茶壶走到桌子旁,准备倒上几碗凉着,好等那爷孙俩从山上下来喝。
“在说啥事哩,这么好笑,你也说给奶听听。”瞥到仨人站在外面,金氏随口问道。
“奶,苏大叔说他要走啦,要回老家去。”
金氏脸皮一抽,差点骂人,咋人家要走,你还这么高兴,这不是存心赶人嘛!
她悄悄瞪眼孙女,朝人尴尬笑笑:“哎呦亲家公,咋突然想起要走呦,莫不是在家里住的不好?”
苏老爹站起身,话说得很诚恳,“亲家奶奶,我过来叨扰许久,早就该回去咯,哪能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啷个是添麻烦,咋不说你给咱家帮了多少忙。”金氏佯装不高兴道。
刚开始心里可能会有点不舒服,毕竟苏老爹抢了道长头号饭桶的名头,那是真废粮食啊。
后来慢慢相处下去,又觉得粮食不算白费,人能吃归能吃,干活也是一个顶两。
上回姚家村人来闹,多亏有他跟贺小哥护着,如今已然真的将其当作一家子。
“大娘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苏家村虽说是你老家,可你是后搬去的,根不在那块儿。
回去也只孤身一人,不如留下跟大伙儿做个伴。
你要觉得在家里住的不舒服,那就在村里起个屋。
两家人挨的近,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苏姜她也不用担心老父无人照料,想你的时候随时都能看到。”
老太太长相不算慈眉善目,瘦长的脸型显得精明能干,可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乃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苏老爹默默无言,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留下来,这辈子也没啥追求了,只盼着陪在闺女身旁,看着外孙长大。
然而想到那日曹氏的话,他眼里闪过寒芒,有些债得收,有些隐患得及早拔除!
若是能平安归来,到时候…再说吧。
金氏瞧苏老爹不说话,便明白他是铁了心要走,叹口气,也不好再继续劝,都是当爹的人了,心里自有主意。
正好这时候,李氏在工棚外喊人,她拎着茶壶走过去,嘴里忍不住嘀咕了句:
“别是因为觉得吃白食,手里没赚钱营生,就不好意思留下哦,你看道长,贺小哥,不也一直在家里住着嘛…”
老太太摇头走了,留宋绵竹在那无语望天,这话到底是要留人还是送人啊,咋听着那么不对味。
她偷偷去瞥贺闻,果然见其抬起头,一脸躺着中枪的郁闷。
“咳咳,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想要去通州?”宋绵竹赶紧移开视线,把话题转到苏老爹身上。
啥回家啊,她又不傻,早就猜到了,郁香兰的事一出,老头的心肯定飞没影咯。
也不等人回答,她来回跺了几步,便接着说道:
“你要去通州,这回我不拦你,总归是要走一趟的,有人去打个前站也好。
秋试是个好机会,这回必须把握住,不容在被破坏,至多到五月,甭管二哥腿好没好,咱都得出发。
可是你要怎么去,去了之后如何行事,你得听我的,万不能轻易涉险,你要是不听,我就…”
小姑娘卡了壳,张着嘴想了会儿,嬉皮笑脸道:
“我就让小玉泽钻你被窝,天天盯着你,让你想走也走不成。”
苏老爹安静听她说完,眼里露出些兴趣,以前只觉得小姑娘性子跳脱,可刚刚话里透出的东西,却耐人寻味。
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