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蟹塘填满的活计,没用上几天,便被迫终止。
全因宋老汉太过显摆,来太山看长寿龟的村民,一波多过一波。
起初大伙儿的确是来瞧稀奇,恁大的龟谁见过呀。
难怪道长说宋家小闺女是有福气的,啥吉兆都往她家里冒。
之前坟头惊现打鸣声,如今池塘引来长寿龟,无不是在说明这个事实。
来看的人多了,自然有聪明人瞧出问题,那池塘里可不光有寿龟,还有一只只横着走的河蟹啊。
哎呦,老宋家这是抢了先,跑去河里捉蟹咯!
不行,他们也得去捉些回来,老宋家不养鱼光养蟹,一看便是好东西嘛,自家可得多吃些。
有些本不太爱吃河蟹的人家,一看大伙儿全跑去河里,那他们也不能落后啊,宋家小闺女的福气得沾!
不得不说,在乔河村这地界,宋绵竹身上的名气,已然超过悦来酒楼,做啥事都有人抢着去学。
而这可把金氏气得不轻,给宋老汉一通说。
“让你瞎显摆啊,搞得河里到处都是人,捉个河蟹得用抢的,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唔,怪我没想到这茬上去。”宋老汉蹲在工棚里,耷拉着脑袋,脸上除了讪笑,还是讪笑。
“不见得吧,依我看爷就是想到了,该显摆的时候,还是得显摆呀。”
宋绵竹在旁边拌饲料,顺手把木盆递给贺小哥,让他帮忙去喂猪。
贺闻啥也没说,非常听话的接过来。
她笑眯眯的模样很是可人,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老头心拔凉。
小孙女不仅不帮自己说话,还要落井下石哇,当真是嫁出去的孙女,泼出去的水。
宋老汉心里莫名泛酸,忍不住嘀咕,“这不还没嫁出去嘛,啷个心就不在爷这里咯…”
宋绵竹眼皮都不抬一下,悠悠回道:“我的心在奶那里啊,爷你是要跟奶抢吗?”
正在烧锅的金氏,锐利的眼神唰一下射过去。
吓得宋老汉连连摆手,啥话也不敢再多说,站起身抢过木盆便跑,连说自己上山喂猪去!
此时几个男人,刚从地里头回来,分散在工棚附近歇息。
铁柱坐在木头墩子上,看着他爷落荒而逃的背影,在那呵呵傻笑。
宋绵竹忍不住逗他:“铁柱哥,你说咱老宋家,是不是有怕媳妇的传统啊?”
“唔,那不是怕媳妇,而是疼媳妇,这不是小妹你说过的嘛。”铁柱在众人注视下,难得机灵了一回。
他爹娘可就在旁边,虽然他爹的确怕他娘,那也不是自己能说出来的,不然回去就是混合双打啊!
一当不上,再来一当,小姑娘追问道:“那你呢?你以后会疼媳妇吗?”
铁柱慎重回答:“疼媳妇是好男人的标准….这也是小妹你说过的。”
“我说过吗…”宋绵竹有点想不起来了。
自己可太能秃噜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忽悠过人家。
“那要是你媳妇跟大伯母,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啊?”
这个世纪难题,直接让铁柱傻了眼,总觉得咋回答都不大对。
在李氏有意无意的扫视下,他急出了满脑门汗,嗫嚅道:“我还是娶个会水的媳妇吧…”
“那李秀娥李姐姐,要是不通水性,你还会娶她吗?”小姑娘越问越刁钻。
“那什么,爷一个人去喂猪太辛苦了,我去帮帮他。”铁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猛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去追宋老汉。
“你今儿咋回事,挑事还挑上瘾咯!”金氏嗔笑,举着手要拍孙女。
宋绵竹无辜眨眨眼,这不闲着无聊嘛,就想拿人逗闷子。
她用水净了手,随便甩甩当风干,水珠子乱飞,差点又挨记铁砂掌。
虽然吧,很久没挨是挺想念,但是吧,这玩意能不挨,还是不挨的好!
那边贺闻被抢走活儿,便随意坐到一旁,手里用木枝在搭着些什么。
金色的光辉洒在他身上,与背后的荆棘林形成幅奇妙画面。
“这是在做啥子呀?”宋绵竹凑过去。
“靶子,给你练袖箭用。”贺闻比划一下,声音中带上笑意,“放心,这次给你做大些,争取把落箭控制在一尺内。”
宋绵竹顿时不想看他了,觉得眼前的画风一转,突然变得可憎起来。
袖箭,如今已成自己心中难言的痛。
她撇撇嘴,心有不甘大喝道:“你以后会疼媳妇吗?”
贺闻抬起头,眼神很坦然:“我娘早年去世,应该不会有跟媳妇,同时落水的情况。”
人家搞笑,你煽情,宋绵竹灰溜溜败走。
背过身子的时候,她懊恼扇了自己一小嘴巴,让你成天瞎咧咧,戳人心窝子了不是。
除了不知如何安慰的尴尬外,还有让鼻尖一酸的莫名心疼。
这种感觉怪怪的,几乎让她落荒而逃。
好在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人无情打破。
不远处,扶秀抱着筐书路过,好心情朝小姑娘挥手。
“我给白老爷子他们送过去,一会儿回来,咱俩切磋切磋,想来会对你提升准头有益。”
一霎那,宋绵竹心里啥想法也没了,只剩下悲愤欲绝。
她俩哪用得上“切磋”这个词啊,那是赤裸裸的碾压!
小姑娘瞬间做了个决定,趁着人回来之前,赶紧回家!
天天被虐,绕她心理素质再强,也是会产生阴影的好伐!
正当宋绵竹贼眉鼠眼,要喊声“风紧,扯呼”的时候,苏老爹走了过去,拦到人身前。
“绵丫头,叔准备过几日,便离开这里。”
“啥?去哪啊?”
她故意搞怪的表情,差点没控制住,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只看贺小哥咧嘴笑出小梨涡,便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丑。
嗐,这人审美不行啊,竟然喜欢看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