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远道而来,既是恩人又是客人,不让住在家里头,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再者让一个娇弱的姑娘,独自住在乡下院子里,的确也让人不太放心。
宋老汉有心想说,让自个跟老伴回老屋住,可惜是有心无力。
本来就是分了家的,如今青河俩口子回来了,二房不用再担心有人上门欺负,老俩口也是时候搬回去住了。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自个伤了腰,还得需要人照料,老婆子一个人可伺候不动他,待在二房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都怪咱家院子小啊,只能委屈香兰姑娘喽,绵绵你去送送香兰姑娘吧。”
金氏可没老头子想那么多,她对孙女的提议十分赞同。
要么说还是女人最懂女人,苏姜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金氏还是瞧出些蹊跷来,那个香兰姑娘可得防一手啊!
而且在她心里就没想过要离开二房。
这一家子残的残,傻的傻,哪能没个镇场子的老人在家啊!再说铺子里也离不开她啊!
金氏都想好了,只要二房不嫌弃,以后老俩口就跟在他们养老,帮他们看看铺子带带娃。
老大家有个不省心的李氏,虽说如今稍微改好了,可要是长久相处,金氏觉得自个跟她处不来啊。
老三家就更别提了,屋里连个女人孩子都没有,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想来想去,还是老二家最合适,孙子孙女孙媳,个个都是孝顺的,人过得舒坦啊。
“香兰姑娘跟我来吧。”宋绵竹应下,领着人要出门。
郁香兰纤纤玉手紧紧攥着包袱,一步三回头,我见犹怜地看向宋青河。
可惜不巧的是,宋青川从屋里出来了,高兴地围着宋青河乱转,把郁香兰的眼神挡了个结实。
自从他回来后,只对媳妇和小妹记忆最深,没想到还会记得宋青河。
宋青河一见到三弟,心里先是高兴接着悲痛。
苏姜临走时,宋青川还没有找回来,因此带给他的讯息里,宋青川是属于失踪状态。
如今见到人平安在家,宋青河心里着实高兴,可好生生的人怎么就痴傻了。
他握着宋青川的手,盯着那双懵懂无知的眼睛,想起战场牺牲的大哥,以及可能再无缘科举的自己。
想不通为何自家如此命运多舛,一时悲从中来,哪还有心思注意郁香兰的动静。
“香兰姑娘,你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也好早点歇息换身干净衣服。”金氏看不过眼,笑着挡在中间。照这么个走法,怕是天黑了也出不了大门啊。
郁香兰讪讪一笑,朝宋青川投了个哀怨的眼神,才转身跟着宋绵竹走了。
宋绵竹在门口等了半天,见人终于舍得出来了,一句话不说闷头大步快走。
“绵竹妹妹,你能走慢些吗?”
俩人走了不大会儿,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宋绵竹回头一看。
好家伙,人家姑娘走得那叫个袅袅婷婷,步履轻盈,仿若阳春三月的杨柳那般婀娜多姿。
许是为了跟上前面人的步子,此时小嘴里不停喘着气,显得有些吃力。
宋绵竹真是纳了闷。难道二哥二嫂回来那么晚,带着这么个娇弱的小女子上路,得耽误多少工夫啊。
怎么说都算二哥的恩人,宋绵竹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得放慢了步子等人。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那些壮年汉子,瞧见个娇俏的小娘子,眼珠子都抹不开喽。
“绵丫头,这姑娘哪来的啊?不是咱村的吧?”
“这还用问嘛,咱村里什么时候出过嫩好看的姑娘呦。”
“不见的吧,我看阮嫂子就不差嘛。”
“莫不是老宋家的亲戚?绵丫头,她跟你家什么关系呦?”
无论谁上前来搭茬,宋绵竹都含糊其辞,不太想接话。
怎么说?说是跟她二哥回来的?那不到一晚上,整个村里就得传遍喽!
宋青河科举没考成,带回来个大姑娘,俩人指不定什么关系!
村里人那张嘴啊,可不管啥子救不救人的。
有道是人言可畏,传到最后,不定出什么事儿啊。
宋绵竹紧盯着郁香兰,生怕这人自个传出些什么话来。
郁香兰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香汗,见小姑娘在瞅着自己,便朝人柔柔一笑,显得那么清纯可人。
想想这人未来做过的事,其实也挺有意思,宋绵竹一直没看明白她的目的。
吊在二哥二嫂身边,从中动些小手脚,让哥嫂之间产生矛盾。
可要说对二哥有情吧,瞧着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没见人真的放下身段去勾引。
总是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被二哥拒绝也从不生气。
宋绵竹真不知道是这人段位太高,还是另有目的。
可当时老宋家人都快死光了,就剩二哥二嫂在外寻医,实在没什么能让人觊觎的地方。
算了,甭管人什么目的,反正不能让人打扰到自家,且等看着吧。
想到这里,宋绵竹冲着郁香兰,露出甜甜的笑容:“香兰姑娘,跟随我哥嫂走了一路,肯定很辛苦吧。”
“不碍事的。”郁香兰也露出笑容,“绵绵妹妹,不如唤我一声姐姐吧,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显得多生分啊。”
宋绵竹心里不乐意,她巴不得越生分越好,可此时打着探人家底的主意,只能顺着对方话头了。
“听说香兰姐姐会医术,好厉害啊,”小姑娘语气里透着羡慕,脸上露出好奇,“我爹就光教我识字了,姐姐的医术也是跟爹学的吗?”
“绵竹妹妹猜得不错,姐姐家是开医馆的。”
“能在通州开医馆,香兰姐姐家肯定很富裕吧?不像我家是乡下种地的。”
“日子过得还行,爹爹生性乐善好施,家里银钱倒也不多。”
俩人边走边说,宋绵竹问什么,郁香兰便答什么,似乎一点没想不对来。
“郁伯父人这么好,一定很疼香兰姐姐吧?”
“承蒙爹娘厚爱,家里一直待香兰极好。”
“哎呀,伯父伯母这么疼孩子,怎么会舍得让香兰姐姐,跑到咱这犄角旮旯啊?”
“有那么远啊!”宋绵竹咂咂舌,动作夸张的比划,脸上很是烦恼,“我连一个人去趟县城,爷奶都不让,非要看着我,可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