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本尊尚未留意之时,雷霆轩在仙境内竟成了什么值得打卡的热门景点?
刚送走曼多拉,便感知到一股熟悉的仙力迅速靠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庞尊暂时解除了外围的禁忌。
他靠在椅子上,慵懒地抬眸看了一眼来人,一举一动中均透露出一种“谢绝见客”的意味。
可惜,没戴眼镜的黎灰根本看不清他动作中的潜台词,或者说,就算是看懂了也不愿轻易离开。
权杖点在淡紫色的地毯上,仙力牵引座椅飞至他的脚边,自顾自地坐下,举动十分自然,甚至还有闲心调侃:“这就是雷霆轩的待客之道?”
“有话快说!”
红酒与挚友共饮,果汁赠予幼崽,清茶……尘封于橱柜。若是碰上庞尊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还能讨一杯清水解渴;但无论如何,如今的黎灰是没有这些待遇的。
“我们的合作也算顺利,何必这样暴躁。”故作无奈地摇摇头,不请自来的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双如同黑洞的眸子注视着对方,视线在修长的脖颈处一顿。
作为仙境中少数知晓庞尊真正底牌的存在,他始终铭记着破碎的空间与肆虐的雷霆,正因如此,当他看见封印术的痕迹时才会更为震惊。
封印不是他的强项,却也略通一二。
瞬身来到庞尊身边,不知何时戴上了眼镜的黎灰脸色阴沉。若让旁人看去,恐怕会以为被封印的是他。
“庞尊,几千年了,过家家的游戏还没玩够!?”
看似平静的话语中暗藏着无垠的怒火,就连黎灰本人都无法彻底理解心中突如其来的暴怒。他盯着泛着七彩微光的痕迹,眉间愈发蹙起。
封印术的核心是辛灵的一缕本源之力,其堂而皇之地在雷电的躯壳之上盘踞着,这于他而言,意味着一种挑衅。】
“原来御王哥哥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呀!”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靠在床榻上的情公主饶有兴趣地飘到空中,细细观察了庞尊颈间的封印术后,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之色。
“这种程度的封印术,就连情儿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呢。”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情公主转了个圈,指尖夹住一枚情语镖。她盯着荧幕中的庞尊,困惑地喃喃自语:“自愿被封印的你到底拥有着怎样的情绪呢,真好奇啊!”
她想由那种情绪而构成的宝情糖,在阳光下,会更加璀璨夺目吧。
单是想想,就会让人激动!
目光重新回到荧幕之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公主捂着嘴露出一抹坏笑。她很期待,黎灰接下来的举动。
唔……到底是关进黑洞呢,还是关进黑洞呢,果然还是关进黑洞吧。
某种层面上,格外了解黎灰性格的她,不负责任地想到。
【“黎灰,本尊可不是任你摆布的实验品!”
对方眸子中的占有欲宛若野火,一旦沾染分毫,便会被火舌吞噬。庞尊钳住对方突然伸过来的手,不悦地加重了力道,低声警告:“我如何行事,尚且轮不到你来评价。”
仙境中,无人比他更知晓黎灰的本质——一个疯子,一个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狂徒!
感知着从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表面重归平静的黎灰淡漠地看去。在黑色衣袖的衬托下,苍白肌肤之上泛着血丝的淤青格外渗人。
权杖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终于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掰开了庞尊的手指,才把自己解救了出来。
挥舞着受了伤的手腕在庞尊眼前晃了晃,像是在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神经质的他猛地单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低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比以往都真诚得多,也诡异得多。
“别在这里发疯。”
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顾及着灵犀阁阁主的同僚之情和其手腕处的“罪证”,称不上好脾气的庞尊定然要他尝尝雷霆轩禁制的特色——五雷轰顶。
“发疯?”话语中仍旧带着笑意,伤疤还未好就忘了疼的黎灰再次唐突地伸出手。这次指尖毫无阻碍地触碰到了七彩封印的表层,指腹用力在紧绷的脖颈处按了按:“疯子,可一直是你啊,庞尊。”
对幼崽的宠溺,对挚友的温柔……这些浮于表面的保护色或许有几分出自真心,但真正的庞尊永远是也只能是视万物为蝼蚁的雷电尊者。
“仙境也好,人类世界也罢,过家家的游戏早已经该结束了。”】
随意找个借口溜回自己的房间,锁好房门的齐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望着荧幕上陌生的圣级仙子,喃喃自语:“这个人……好可怕。”
齐娜从不认为自己是童话故事中的主角,或者说,她十分乐意化作其中的路人,哪怕无人关注。与家人平凡而幸福地度过一生,已是她最大的愿望。
安静地靠在椅子上倾听门外传来的聊天声,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内容,却无形中抚平了她焦虑的心情。
她珍惜着来之不易的和平,因此更不容旁人破坏。
“菲灵,”下定决心的她咬了咬下唇,抬眸轻声呼唤着自己的伙伴。在得到了回应后,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菲灵的脸颊:“再帮我一次吧。”
以塔罗牌作为武器,守护最为珍视之人。
“当然啦,主人!”菲灵反手握住齐娜的指尖,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她的语调轻快,话语中带着理所应当的意味:“无论何时,我会永远永远在你身边的~”
“因为这里,是你给予我的啊。”
指了指自己胸膛的位置,静置于躯体内的灵魂碎片宛若真正的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她盯着眼前红着脸颊的少女,飞到半空中,像真正的仙子一般飘逸。
“人的牵绊,是存在于世间的痕迹。”手中握着齐娜的一缕发尾,菲灵熟练地绕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生气地白了一眼荧幕上的黎灰,仗着对方看不见,直接开始指指点点:“才不是什么没有意义的过家家!”
【黎灰嘴角擒着一丝不明意义的笑容,手中握着权杖,恢复了往日神秘莫测的样子。优雅地推了推眼镜框,身体微微前倾:“黑洞的另一侧,尊者可有胆量一探究竟?”
“你会有这样的好心?”没有直接回应,冷着脸的庞尊嘴上说得不好听,动作却十分诚实。一杯红酒甩到对方面前,微微仰首示意:“说说看。”
黑洞的另一侧藏匿于宇宙之中,不属于现实世界,亦不属于仙境。甚至还有传言说,它的尽头连接着禁忌之地。
身为以黑洞为本源的仙子,黎灰执掌着通往另一侧的钥匙。
“一刻钟之后,黑洞将会于此处开启。”没有给庞尊犹豫的时间,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杖转了个圈,最后在柔软的地毯上戳出一个浅浅的坑:“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就要看尊者您了。”
线索已经被清楚地摆在了明面上,若是这样还无法想明其中的缘由,庞尊也不配被称为雷电尊者。
曼多拉所谓的计划,隐藏的底牌——便是灵犀阁阁主黎灰!若是二者趁众人不备,里应外合……恐怕灵犀之力真会被二人夺去。
念及至此,大概猜对一半的庞尊冷哼一声,一双眸子忌惮地扫视着黎灰,他犹豫片刻,张了张嘴缓缓道:“七日暴风雪尚未尘埃落地,灵犀阁阁主应尽维护二界平衡之责,不可擅离。”
这话仅是转述,实际上出自颜爵之口。同样收到传音的黎灰脸上的笑容一僵,木偶般机械地回头,像是首次认识他一样。脸上的神情仿佛拼凑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不是从人类世界回来的时候撞到脑子了?
出现这种念头,不能完全归罪于黎灰的奇思妙想。实在是在灵犀阁内,以与颜爵作对为乐的庞尊有过太多次的前科。
若是按人类世界的标准换算一下,大概就是:?司仪夹菜他转桌,司仪敬酒他不喝, 司仪听牌他自摸,司仪唱K他切歌, 司仪喝水他刹车,司仪举杯他先喝, 司仪开门他上车,司仪走路他打车。
总之,无论是能干的还是不能干的,但凡是能给颜爵增加工作量的事,庞尊均通通尝试了一遍。
颜爵竹扇敲头这一绝技使用得如火纯青,绝对少不了庞尊的“无私贡献”。在灵犀阁内,就连最喜玩乐的情公主,亦无法与他的战绩相媲美。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庞尊故意忽视了黎灰投来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暗宇城匆匆赶至雷霆轩,御王阁下的缘由未免太随意了些。不知情的小仙子,恐怕还以为你欲背叛灵犀阁,意图先将本尊困入黑洞之中,再做打算。”】
颜爵的面上仍旧挂着笑,身边的气压却低得诡异,暗自握紧手中的折扇,心下一沉。沉默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来“背叛者”的姓名:“黎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竟险些成为灵犀阁全军覆没的根源。
翠竹亭外的竹林“沙沙”地颤抖着,竹叶落在地上,刹那间堆积成薄薄的毯子。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此刻的颜爵眸子微微竖起,原本淡雅的书香气被野性所掩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领地受到威胁的狐狸。
灵犀阁肩负着维系二界平衡的使命,平日里他虽看着放浪形骸,抱怨着司仪任务繁杂,却一直默不作声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他。灵犀阁将会毁于灵犀阁阁主的背叛,这让他如何不恼,又让他如何冷静?
深吸了一口气,桌案的一角被捏成了粉末,颜爵本人却毫无察觉。强忍着怒意的他克制住最初的冲动,极其不情愿地坐回了床榻上。
因未来的某一种可能性,因平行世界的影像而质问于一位深不可测的现任灵犀阁阁主……哪怕身为司仪的他,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这也是为何在知晓曼多拉的密谋后,灵犀阁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作为威胁。
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反而进入了极度冷静的阶段,他的灵魂仿佛悬浮于半空,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若无其事地点燃了灵犀烛火,“注视”着自己机械般地给黎灰传去了最后的通碟……
在做完了一切的一切之后,终于不必压制自身情感的颜爵抿了抿嘴,无力气愤,亦无力悲伤。一种名为“空虚”的情感,填满了他的心房。
莫名地,完成了所有步骤的他抬眸看向悬挂在半空中的荧幕。其上正是庞尊与黎灰对峙的画面,雷霆与黑洞的对决是那般的耀眼,刺得他不由合上眸子,不愿再看。
“有你在的世界,或许……”
最后的话语被咀嚼在了口中,没有向这个世界透露分毫。在这种时刻,他无法亦不能显露出半分软弱,因此只好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取代了个人的情愫。
【“一群蝼蚁罢了,尊者若是喜欢,留下两三只又有何不可?”控制着黑洞吞没了一道又一道雷电,闪身躲过雷蛇电鞭,僵持不下的黎灰自认为退了一步,松口道。
圣级仙子之间的战斗无疑是一场持久战,除非庞尊不管不顾地直接在仙境唤出“法天象地”,否则还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抓住黎灰。
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人类世界回来后就没有片刻喘息之余的庞尊板着脸,默默加大了仙力的输出。
二者均不想将事情闹大,因此战场并没有进一步扩张,仅仅局限于雷霆轩内部的大厅之中。
“尊者,旅途愉快。”轻快地眨了眨眼,心中计算着时间的黎灰骤然抽身,只余下一道残影被长鞭无情地打碎。
他望向天空,被隐藏在罅隙空间中许久的大型黑洞张开了巨口。本应离去的曼多拉褪去了鹅黄的长裙,身着女王的打扮,在空中收回法杖,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