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众人听见敲门声都是一惊，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李定农和王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个声音，化成灰他俩都记得。见李定农面色不好地点头，李宏志起身去开门。
“姐夫，你怎么来了？我姐呢？”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李艳儿的丈夫姚二。姚二走进院子，见到反着月光的一排大铁锅和院子里拴着的毛驴，他眼底的精光就再也藏不住了。
“哎呀，弟弟，怎么才开门啊，快带我去见爹和娘，我可太想念他们二老了。”
一边说，一边自己就进了主屋。姚二穿着一身白衣，长相十分俊美，可眼神里的算计让李摇光只看一眼就十分讨厌。
姚二仿佛没有听到李定农的冷哼，放下带来的六个鸡蛋，就凑着上了炕。
众人都没有说话，见女儿没跟着回来，王氏还是没忍住先发问：“艳儿和楚楚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娘，艳儿这几天受了风寒，楚楚在家照顾她，就让我自己过来看看您和爹。”
“呵，她能让你来看我？再说，她得了风寒你怎么在家不照顾她，楚楚一个六岁的孩子，顶什么用？”
姚二避重就轻，几句话就转移了话题：“娘，我这次来是帮艳儿传句话。咱们远在青石镇都听到了咱家作坊的名声，现在一斤豆腐在我们那里可是卖到了十文，我听说进价才六文。”
他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我就来帮爹娘分忧。我和艳儿也在村里开个豆腐作坊，咱钱可不能让外面的奸商挣了呀！您让弟弟几个帮我买几口大锅，再把配方教给我，我保管帮您把豆腐卖遍青石镇！”
李定农看都不看他，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温度：“姚二，艳儿嫁出去前我就说过，我李定农没生过这样不孝不悌的女儿。我家作坊姓李，和李艳儿没有一分钱关系，和你更没有！”
见天黑了，李宏志拉着还在胡搅蛮缠的姚二回了自己房间，又让媳妇带着孩子去大郎那屋凑合一晚。
第二天用过早饭，姚二连李定农和王氏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三个兄弟赶着驴车送了回去。
一个多时辰，到了姚家门口，三人就赶车走了。
姚二不知道的是，等他进了屋子关上院门，原本应该走了的三兄弟在村外拴好了驴车，又偷偷跟在他后面，藏在了院门外。
屋内很快响起了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你个臭婆娘，我叫你不去，我扇死你！”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三人的面色越来越沉。
“好！你不去回家要钱，我就把你女儿卖了，镇上的郑秀才家正要给要死了的儿子找童养媳呢！”
房门打开，姚二拖着姚楚楚往外走，后面的妇人一边哭喊一边拉着女儿。
“啪！”又是几个巴掌的响声，见姚二拿起了外面的烧火棍，死命地要往李艳儿身上打，李宏志再也控制不住，一脚踢开了院门。
李宏存冲上前一拳揍到了姚二的鼻子上，直接把他打出两行鼻血。姚二从来不干活，哪里是李宏存的对手，连忙跪在地上求饶：“二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李宏志早就眼里冒火，见姐姐脸上青肿，额头更是向下滴血，外甥女也是啼哭不止，他恨不得杀了姚二这个畜生。
姚家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白云村的人，里正也闻讯过来了，拦下了还要打人的李家三兄弟。
“行了，人家夫妻两个吵架，你们碧水镇李家村的人还管起我们白云村的事儿了？”
“就是，当初不是断绝关系了？这会儿又过来替姐姐出头了。”
白云村的众人自然帮着姚二，李宏志冷哼了一声：“我李家的女儿都要被人打杀了，你拦着我不让我救自家妹妹，可是要做帮凶？”
李宏存上前抱起了姚楚楚：“大哥，不用和他们废话。我马上去求王老爷带我找县令大人，白云村里正眼看着姚二要杀了我亲姐姐，卖了我外甥女，却带村民拦着我们，他们整个村子都是帮凶。帮凶杀人可是犯了大盛律法，你们都要进牢房，一个别想跑！”
里正心思一转，这才想起来之前李家和王老爷家交好，可不能得罪。
他连忙拱了拱手：“李二兄弟说的是什么话！大哥这不是怕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你要带大姐去看病，我自然不会拦着。”
又摆手让村民让开一条道路，兄弟三个就搀扶着李艳儿，抱着姚楚楚，从人群中上了自家驴车。
驴车赶得飞快，李艳儿一声不吭，只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姚楚楚也含泪坐在她旁边，用大伯递来的帕子捂着娘渗血的额头。
“李艳儿！”李宏志大吼一声，见外甥女吓得哆嗦，忙又放轻了声音。
“你当我们李家三个兄弟是死的吗？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回家来！”
见李艳儿哭得更大声了，却还是一言不发，李宏志气愤地挥舞着鞭子，驴车跑得更快了。
二郎早就被爷奶派到村口等着，见到了自家的驴车，立马跑回家里去报信。李定农和王氏亲自带着全家人在门口等着。
见到李艳儿额头被手帕包着，双颊青紫，高高肿起，王氏心疼地掉了眼泪。李定农更是愤怒地骂出声：“姚二这个畜生！”
李艳儿见爹娘都红了眼圈，她推开扶着她的弟弟们，拉着女儿跪在地上：“爹，娘，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
院子里的人都红了眼睛，见院子里的短工都投来好奇的眼光，孙氏和赵氏连忙一左一右把人扶进屋子，钱氏也抱起还在地上跪着的姚楚楚。
李宏志对着做活的短工们拱了拱手：“这是我大姐，在夫家受了委屈，我们接她回来小住几天。”
柳大夫很快也被叫到家里，等上完了药，又细细把脉，柳大夫面色也跟着有些难看。
“李大哥，我这大侄女伤得有些严重啊。身上看不见的旧伤不提，这面色蜡黄，脉象轻浮，可见是常年气血两亏，要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没两年活头了。”
一屋子的人都惊吓到了，王氏更是直接哭喊出声，上去捶打着李定农的胸口。
“你个死老头子，让你说狠话不让女儿回家。这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女儿，被姚家那牲口作践得命都要没有了！”
李宏志几个面上都露出愤怒，他和大姐关系最好，要不是弟弟们拦着，他非要拿刀去杀了那个畜生！
等送走柳大夫，一家人都沉默地坐在炕上，咬着牙关低垂着头。
李摇光感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没忍住说出了口：“大姑，你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