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世魂归
碧水镇李家村,连日的阴雨终于停歇,天空渐渐放晴。村民们松了口气,纷纷走出家门。雨停了春种终于能开始了。然而此时,老李家头上的阴霾却愈发凝重。
阳光穿过村中的小巷,映照在李老二和赵氏红肿的眼眶上。他们的闺女傻丫意外落水,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
李老三媳妇钱氏上前一步,要扶走快要哭晕的赵氏:“二嫂,节哀,傻丫是去享福了。你和二哥还年轻,肯定能再生个大胖小子的!”
赵氏一把推开钱氏,跪坐在院子的草席旁边,大手紧紧地攥着闺女的小手,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一位身着破旧道袍的年轻道士走入院中。他身形颀长高瘦,蓬头垢面,凌乱的黑发和胡须上挂满了灰尘和树叶,手里还托着一把一毛不剩的拂尘。
只见他右手一挥,手里的秃毛拂尘直指向傻丫:“阿弥陀佛,啊不,无量天尊!贫道法号玄虚,算到这位女施主今日有此一劫,故为其破劫而来。”
院中众人互相看了看,只当是来骗吃骗喝的骗子。
李老太太王氏一把推开搀扶着她的小女儿,左手掐腰,右手指着道士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破烂乞丐,竟敢来我老李家招摇撞骗!老大老三,给我把他打出去!”
李老头李定农瞪了老妻一眼,李老太太王氏的气焰瞬间就歇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做声。
而这边道士已经走到傻丫近前,众人也不好再阻拦,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道士在傻丫的草席旁盘坐在地,左手触碰着女孩头顶。须臾间,众人只觉道士气势陡然一变,周身萦绕着凌厉和浩然之气。
他闭上双眼,右手持符,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大喝一声:“归!”在他双目睁开的瞬间,两道看不见的金光从天而降,直冲入女童体内。
李老太太被大喝声吓了一跳,紧跟着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装神弄鬼,我就说是来骗吃骗喝的乞丐!”
道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李老二和赵氏说道:“尔女生来三魂七魄缺一魂,故智不及,口难言。然今元魂归矣,尔女其后与常人无异”。
说话间,只见女孩的眼皮动了动,忽地吐出一口气,而后大口咳嗽起来。众人大惊,赵氏更是喜极而泣,赶忙上前给傻丫顺气,“囡囡,娘的囡囡!你可算活过来了!呜呜——”
李摇光睁开眼,就看到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妇人正红肿着眼看着自己。妇人三十岁上下,头发胡乱地垂在肩上,带着补丁的衣衫打湿了大半。
记忆慢慢回笼,李摇光记得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猝死,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李摇光只觉手上一紧,妇人用自己满是茧子的大手攥紧了她的小手。顺着目光看去,李摇光大惊,自己的手怎么会变成小孩的手。
她猛地抬头,看到了面前人杂乱须发间熟悉的眼睛,不由惊呼:“玄虚道长!”结果喉咙却异常疼痛,只发出了几个粗粝又模糊的声音,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玄虚道长俯下身,冲着李摇光露出笑容:“小道友,吾此番前来,为全前世之缘,助汝破劫。现此劫已解,吾便告辞,小友此生定会福寿绵长,顺遂安乐。”
老李家众人只觉是活神仙降临,已经失去呼吸的傻丫竟然活过来了,而且四年来一直痴傻愚笨的傻丫,今日竟然会说话了。再转头看蓬头垢面的道士,此时只觉仙风道骨,遗世独立。老李家众人纷纷下跪磕头,直呼神仙转世。
李老太太王氏最先反应过来,“老大媳妇,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请道长进屋喝茶。”
王氏顿时横眉冷对,指使着老大媳妇端茶,又叫老三媳妇杀鸡备菜。转头小跑到玄虚道长跟前,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弯着腰,亲自请道长往屋里去。
众人激动万分,热情地邀请玄虚道长进屋吃茶。却见前一秒还仙风道骨的神仙道长突然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双眼中的精光直直射向鸡圈。
“老太太不必客气,贫道一心修行苦行之道,怎可贪求口腹之欲?贫道自取两只鸡便好。”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大步跨进鸡圈,双手各薅了一只最肥的老母鸡出来,就这抓鸡的手在胸前再次合十,鞠躬道:“阿弥……啊不,无量天尊,感谢施主赠鸡之恩,贫道告辞!”
说着一溜烟带着鸡跑了,出院门时又顺走了墙脚下摆着的一棵白菜。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士顶着一头的鸡毛消失在院门,老李太太才发觉被骗,嗷地一声追着出去:“骗子——还我鸡来——”可门外早已没了影子。
这边李摇光刚刚恢复了一丝力气,被赵氏扶起身。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灰衣老太太正双手掐腰,站在院门口破口大骂。老太太转身过来,正好对上了李摇光的目光。
她皮肤黝黑,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消瘦的脸颊也带着皱纹,那双丹凤眼满是精光,慢慢地和李摇光记忆中的模样重合。她的奶奶去年已经去世了,这会儿怎么像年轻了二十岁,这么硬朗地站在那里。看着奶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奶奶啊!
“奶奶——”李摇光大喊出声,心绪起伏,又惊又喜。院中众人这次都听清楚了她的声音,向她望去。只见她瞪大的双目里蓄满了泪水,刚刚还苍白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竟是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被赵氏一把接在怀里。
“囡囡!孩他爹,快去叫郎中啊——娘的囡囡啊!你快醒醒!”赵氏摇晃着傻丫的身体,大声喊着。众人慌忙围了上来,见傻丫呼吸平稳,断定应该是昏睡了过去,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