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顾媛抬起那双充满希熠的眼睛,医生抱歉地朝她摇头。
她不知道是什么能刺激原本情绪稳定的奶奶到引发心脏病,如果不是陆阿姨发现,可能奶奶早在几天前就死在了家里,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可是,她看着光没了的急救室,可是终究还是没能抢救成功。
怎么处理完这件事情,又是怎么回到房间,她已经不记得了。
屋外敞亮的,可屋内却黑漆漆的,她仿佛是个囚犯,被关押在牢笼里。
奶奶死的时候她没哭,知道父母死讯的时候她没哭,可当她点亮那个小灯泡的时候她哭了。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奶奶不会回来了,她,没有家了。
顾媛,只是一个人了。
陆阿姨担心地看着关闭的房门,将饭菜放到地上,小孩已经三天没出来了,也就相当于三天没吃没喝了。
如果这次她再不出来吃,她只能闯进去了。
好在,房门还是开了,只是小孩像个被操作的木偶般,见她也没什么反应,不像往日般扬起甜甜的笑容。
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气般,木讷地回房端碗吃起来,嘴里的味道让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有奶奶的童年。
“奶奶,我不想吃这个!”被抓包偷偷丢掉奶奶夹过来的茄子后,小顾媛理直气壮地说不喜欢茄子。
茄子简直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她气鼓鼓地摆着小脸坐那。
“哪有,茄子明明好吃又有营养。”奶奶无奈地看着她,却没办法,那可是她的小宝贝孙女啊!
奶奶,你说的对,茄子真的很好吃。
“呕!”她强忍着想吐的劲大口大口吃饭,茄子那黏腻的味在她口中蔓延。
奶奶,你看,我把我碗里所有茄子都吃光了,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我以后一定乖乖吃茄子,再也不说茄子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了,所以奶奶,你回来好吗?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个世界吗?
口里的饭越吃越咸,她的心越来越涩,“啪”地一声,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就像她的心一样。
“啊!”顾媛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哀嚎,仿佛有只手在狠狠地攥着她的心,恨不得将它碾成碎末,泪水漫布了她整张脸。
——
天光大亮,一辆载着顾媛的车来到了一处墓地。
这里埋的都是烈士,只是,墓碑上没有名字。
她抱着奶奶的牌子,不清楚哪个是父亲的坟墓,也不清楚哪个是母亲的。
其实自长大之后,她便察觉到有所不对,真正的民警哪有这么多任务,不可以见人的任务。
被冠以民警下的人,还有另一种身份,他们干着旁人不敢干的职务,去潜入到污垢里去,在敌人的领地打探着情报。
那些东西一旦流出,害的是人民的身体健康,也害的是国家安全!
若一国之内尽是吸毒的匹夫,他日表面上的和平被撕碎,何人护国,何人护家?!
他们是黑暗里的英雄,没有名字,没有家人,他们是,缉毒警察!
她的父亲和母亲便是那样的人,她想走他们的路,反正她,无家可归了。
在陆阿姨等一众邻居的帮忙安排下,她安安静静地将奶奶火化安葬。
静谧的夜空没有星星在闪烁,只有知了在不停喧闹,就像陆宴舟那只聒噪的蝉一样。
陆宴舟,我可能要失约了。
七日一过,她带着自己加起来不超过一个行李箱的东西,离开了,谁也没告诉。
可是她看到了堵在她门口的陆阿姨,“媛媛,真不打算去C市了吗?你要去哪啊?”她担忧地看着这个苦命的孩子。
顾媛轻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阿姨,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奶奶的照顾,还有对我的照顾。”
“别说这些,媛媛,你答应阿姨,好好生活就行,你……”你能不能不去军校啊?可她问不出来,顾媛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想做的,她拦不住,也不想拦。
顾媛深深朝她鞠了一躬,对于顾媛来说,陆阿姨就是她第二个母亲,“阿姨,我走了,你别告诉陆宴舟。”她要走的是条不归路,她一个人走就好了。
她深深地看了眼那很久未亮的房间,陆宴舟,我走了。
来日不相见,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她最终还是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可这次不再是束缚,是她心甘情愿的。
陆阿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是没应下她的请求,她的孩子,她清楚的。
在陆母帮忙隐瞒下,陆宴舟安安分分地学完了这一年,也迎来了人生第一次里程碑,高考。
从考场出来,只有来接他的爸妈,没有她。
他不禁有些羡慕从考场里牵手出来的情侣,好羡慕他们。
要是他也和顾媛同一级就好了,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可以见到顾媛,然后陪她一起去C市了!
可在陆母的默许下,等陆宴舟高高兴兴去往顾媛家后,只看到了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早已没人住了。
顾媛去哪了?谁能告诉他,顾媛去哪了?!
说好的等他的呢!说好的考完请他吃饭的呢!顾媛你个骗子!
刚刚欢喜去见心上人的陆宴舟怒气冲冲地回来。
“妈,你知道……”
“她离开了。”陆母还是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他呢喃问出口,眼眶微红,“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父母牺牲了,奶奶因为情绪激烈引发了心脏病,我将她奶奶送去了医院,但还是,没抢救成功。”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强忍着泪水和怒火问。
陆母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移开了视线 “她走前说,不让我告诉你。”
“咚”他双膝跪地,神情近乎哀求,“妈,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我去把她找回来。”
把他的玫瑰找回来,她现在肯定特别孤独,特别伤心。
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可见是她瞒了所有人,可是,他知道的,她还是会孤独的,求求你,让他去把她找回来,只要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刻陪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