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凌霄带着无影与一队精兵人马踏上了西域之路,那玉麒麟听从梦阑的嘱托,暗中躲藏在无影的锦袖之中,不让凌霄知晓,跟随他们一道前往。
此时,他们已安然进入了西域境内。
另一边,无踪身上的外伤早已痊愈,在贺可汗的监视下,目视着他出了城楼,无踪独自一人御马出征,踏上了那遮云蔽日,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在两域边界漫无目的走着,他痛恨杀害自己手下士兵的可汗,但他却未被自己的愤怒冲昏头脑,他还没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他还不能就这么死去。
进入夷狄境内,为避免引人耳目,他乔装打扮成夷狄之人,他十分清楚凭借自己一人,绝对无法战胜对方二十万的军力,眼下他只能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到来,他虽有抗敌的武力,但也要有切合实际的战敌策略,这是无踪他的智慧。
算无踪运气好,当时夷狄为扩大疆域,四处征兵讨伐,带着士兵侵犯他国,烧杀抢掠,奸淫掳拐,无恶不作,巨大而沉重的兵役和赋税,弄得境内百姓一直处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之中。
一些布衣黎民为了活命,揭竿而起,奋力反抗,纷纷加入到地痞流氓的行列队伍中去,美其名曰‘平叛兵’,实在是支名副其实的杂牌军。
一日,机缘巧合,无踪在街道上为弱女子出头对抗正规军时,出手将那些士兵打倒在地,这一幕正巧被当时的流氓头子伍壬定碰上,他长得虎背熊腰,十分彪悍,因长期接触社会阴暗面,和当时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打交道,他对付恶人手段十分凶残,令当时所谓的正规军闻风丧胆。
无踪救了那弱女子之后,便往郊外自己临时居住的农户处赶,可走到半路突然被几百个来历不明的士兵团团围住了,一群人凶神恶煞地看着他,还没等无踪反应过来,一个表情凶狠的人就站了出来,“敢问这位兄台是何许人物?”
无踪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将军,也不怎么害怕,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回话道,“我只是一介草民,敢问英雄为何拦我去路?”
那伍壬定忽而大笑起来,自报家门道,“在下伍壬定,想与英雄交个朋友。”
要说这位仁兄也着实厉害,反叛一起,这三乡五邻的衙门官员都被他吓跑得差不多了,他正欲集结队伍去攻打阳湖的军队,但他这个人性子又急,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出手不凡的英雄,哪里肯错过,便带着手下的这群人顺道将无踪拦截下来,想拐获他一道上阵。
无踪也不跟他客气,他来此本就是要降服夷狄的,这赶着送上门的人马,他没有理由拒绝,一群可以派上用场的流氓地痞,怎么都比他单枪匹马要强。说干就干,无踪跟随着这群土匪、强盗、抢劫犯,浩浩荡荡地往阳湖去了。
入夜,众人就在阳湖河岸的几里开外安营扎寨,向着对岸的城池虎视眈眈。
伍壬定本欲直接举兵攻打,但他看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那位兄台,便沉住了气。
无踪此时虽是布匹麻衣在身,但也挡不住他自身所带有的冷冽与严峻,让人总觉得此人不简单,伍壬定也忽视不了他的存在,便开口问道,“我看英雄缄口不言,是不是对我的决策有所异议?英雄有话不妨直说,我恕你无罪。”
为不泄露自己的身份,无踪只好随意给自己起了个外号,他抬起眼眸,沉稳冷静道,“伍兄叫我青利好了,此城池坚固,一时之间难以攻破,诸位若是贸然出兵,失败必在所难免。”
手下的将士纷纷对其表示质疑,“之前的城县我们也是这样打下来的,又何惧这一个小小的阳湖城。”
无踪闻言,只冷笑了一声。
伍壬定一时也下不定决心了,他抬手让手下的将士们都安静下来,又继续问无踪道,“那以青兄看来,我们该当如何呢?”
“如若我军贸然进攻,那阳湖军必誓死相抵,他们守备森严,牵制我军,一时难以攻下,再有邻军支援,我军腹背受敌,他们前后夹击,我军必然一举溃败。”无踪实在是条理清晰,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以往,他们攻陷的都是些穷乡僻壤,那些小县令手下的士兵衙役都是浑浑噩噩惯了的,哪里经得起这些地痞流氓的打斗,所以他们才轻而易举地将那些地方夺取下来。
可这阳湖城显然不同,地处中原,城池坚固,难攻易守,是南境进入京都唯一的路径,有重兵把守不说,那守城将军杨锐更是凶狠毒辣,令人毛骨悚然。
无踪在这夷狄境内,情报也查了不少,听闻杨锐的守城将士御敌要逃,他便亲自督城,将逃跑的将士一个个砍死,砍了人还不肯罢休,竟还极有耐心地碎了尸,零件一样样地丢在城楼下示众,一时之间,城内守军纷纷愿意拼死守城,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敌军打个片甲不留。
伍壬定毕竟是个流氓头子,让他拼刀拼戟就没在怕的,但要论阴谋诡计,沙场兵法他实在是一窍不通,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抬眸继续问道,“那我们又该如何呢?”
无踪只抬眸冷冽一笑。
首先,他派人四处宣扬,大张旗鼓,说他们手下有十万人马(吹嘘),还特别说明这都是经过正规训练,花了真金白银,重价买来的精锐部队,绝非是一群乌合之众,搞得城内守军人心惶惶之后,他又派遣大量奸细,趁人不备,躲过城门守卫军的监察,摸黑在阳湖城内大肆非法张贴告示,劝诫阳湖城内百姓不要多管闲事,关好自家房门,安心睡觉,听到街道上有响动,也不要出门凑热闹。
他这一连串动作不但让敌军惊慌失措,连自己人也是雾里看花,要打你就打,又不是没有人马装备,有必要来这么一出吗?
无踪将军认为非常有必要,他的兵法就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兵不厌诈是他的兵法计谋,他压根就没想过儿硬拼,早在行军途中,他就叮嘱伍壬定备好了大量的攻城云梯,只等夜深人静时,派出精干人员用云梯突袭城墙,夺取城池。
为了保证登城成功,无踪还同时派人预备攻城器械,潜进到城门附近,准备吸引守军注意,配合登城士兵,一起都准备妥当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满脸杀气地下达最后的命令,“此次攻城,志在必取!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未登城,杀兵!四鼓令下未登城,杀将!”
众人鸦雀无声,大家都面无人色,连伍壬定都被他这股士气震慑住了,至此众人达成共识——这位叫做‘青利’的仁兄着实不是什么善类。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该玩的诡计也玩了,无踪正襟危坐,等待着夜晚的进攻。
但这群人万万没有料到,这些所谓的战前阴谋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深夜,夜袭正式开始。
无踪一声令下,潜伏在城下和城门口的士兵即刻发动,攻城门的攻城门,爬城墙的爬城墙。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登城的军队竟然未遭到任何阻拦,很多人都十分顺利地登上了城楼,爬墙的人正纳闷,城门这边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几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摸到城门,仔细查探后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们朝那些正在爬墙的弟兄们大喊道,“别爬了,下来吧!这门压根没关!”
远处的无踪和伍壬定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预备队,登城队压根没派上用场,城池就这样攻破了?这打的什么仗?
无踪还怕敌军有埋伏,可进到城内发现,守军早逃了个一干二净,找人一去查探才知道,因为他之前的宣扬工作太出色了,城内的人早打定主意逃跑了,还没等到进攻,就纷纷溜之大吉。
那杨锐将军也早已看不过夷狄政府的行径,眼见手下的将士全跑了,索性也装聋作哑,收拾包袱,带着妻儿老小溜了。
此时,无踪才发现另有麻烦,由于伍壬定的部下都是流氓强盗,这些人一贯打家劫舍,到了阳湖城内一点儿也不客气,动手就干,四处放火打劫,还顺手烧了城内衙门,这还了得!
无踪大发雷霆,抓了几个带头的,斩首示众,这才稳住了阵脚。
毕竟全靠无踪一人出谋划策,这阳湖城才轻易地攻破,见识到了无踪的才智与毒辣,伍壬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之后还要倚靠无踪出谋献策,便升了无踪的职位。
跟着伍壬定举兵讨伐正规军,历时一个多月,无踪也从小小的芝麻官上升到了副司令,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更何况是无踪一向拿手的征战戏,如今,他们的队伍日渐强大,南境疆域竟有四分之一在他们手中。
根据情报,夷狄兵力共计十五万,精锐主力为官府将士,其余成分为强行征役的农户、还有一些流放的奴役临时抓来充兵的,这么看来,形势还不算太坏。
伍壬定自从有了无踪这个左膀,如虎添翼,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他开始自不量力,骄傲起来了,竟提议要北上攻打京都。
而他底下的将士们也被目前的盛况冲昏了头脑,他们都开始头脑发热,吩咐附和,一致要举兵北上攻打夷狄的老巢。
一个月前他们还都是些不起眼的地痞流氓,谁能想到这短短时日,他们都成了有田有房的将军将士了,照这个形式下去,不出一年半载,他们就能封官进爵,做个万户侯,千户爵也不成问题。
在无踪看来,伍壬定这位仁兄是脑子进水了,这种蠢话他也敢说出来,别人不知道,他自己难道不清楚这些属下们那两把刷子吗?
且不说自己手上的兵力不足以与夷狄抗衡,更要命的是,他手底下的都是些流氓地痞啊,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也不懂得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更不会使用兵法诡计,就如愣头青一样,只知道挥刀互砍,打仗不是靠喊喊口号,挥挥旗帜,壮壮声势就能赢的。
无踪只道,“此事不可,还望伍兄再三斟酌。”
此时的伍壬定飘飘然,脑袋里尽是些入京当王的美梦,哪里还听得无踪的反对意见,而无踪一向功高震主,再加上旁人的嫉恨与挑拨,他也不再待见他了,剥去了他的实职,打发无踪去后勤营当个打杂小弟,无踪无奈摇头,作揖告退。
而京都这头,夷狄的执政王也不是吃素的,听闻南境之地接二连三失守,在朝堂之上便动了大怒,本以为一群草寇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这疆域被四分五裂的分割去了,不派兵镇压是不行了,他正要下旨派正统军前去剿匪,一旁的宿太尉忙请旨道,“启禀主公,臣有一计献来。”
原来,那宿太尉也是满肚子的坏水,他请旨让执政王下旨招安,他们四处侵扰他国领土,本就缺兵少马,若是能让那群草寇为他所用,用以跟西域征战,既免去了两败俱伤,又不折损钱粮,只待招了安,与国家出力,岂不一举两得?
执政王即御笔亲书丹诏,又命库藏司,取了御酒百瓶,锦衣步袍百匹,金银牌面之物尽付宿太尉,宿太尉担了御酒、段匹表里,打起御赐金字黄旗,上马出城,在众官的相送下,向阳湖城进发。
不下数日,便有从京都的使臣传来谕旨,还道出赦书,“朝廷差宿太尉亲赍丹诏,更有御酒、金银牌面、红绿锦缎,前来招安,不日到也。”
众人听罢大喜,没想到自己以往的烧杀抢掠,奸淫掳拐之罪就这样一笔勾销,伍壬定即命人员,在阳湖城内结彩悬花,陈设笙箫鼓乐,按照果品海味,酒食肉馔准备筵宴席面。
无踪闻言,心里暗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诸位难逃此命运了。”便趁人不备,独自离开。
而这群草寇流氓,在与西域征战之中,死伤大半,从沙场上九死一生幸存下来的伍壬定与众将士,却被朝廷下令仗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