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班散心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杜锦书被一群演员包围着，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剩下眼前的头痛。
明明那些人才是演员，而他自己是个素人。
但是，在剧组男主认出他就是前段时间上了表彰大会直播的优秀市民之后，情况便莫名其妙的反转了。
无论是几线的小明星，还是刚才一起拍过戏的群演们，大家热情洋溢的围绕着他，索要合影。
杜锦书在人群之中，笑得面色都有些僵硬了。
林云涧在外围嗑着瓜子看着，莫名觉得这样的杜锦书还挺可爱。
虽然，面上的笑容依旧有些假笑的意味。
等热情的人群散去，这么冷的天，杜锦书额头上还是出了些汗。
林云涧递给他纸巾：“你要是不喜欢，刚才可以拒绝他们的。”
拍戏才拍了半个小时，和群演什么的合照签名聊天就花费了近一个小时。
杜锦书擦了汗，回以一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林云涧挑眉：“莫非你喜欢？”
杜锦书摇了摇头，又开口：“但难得他们这么高兴。”
林云涧沉默了一阵。
“他们的高兴是因为你，你是个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人。”
她说。
杜锦书意外看了她一眼，噗嗤一笑：“倒也不用这么彩虹屁。”
他有多不堪，他自己知道。
就像他刚才假装平易近人，对每一个人都客客气气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友善，可实际上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林云涧跟在他身后：“就算是伪装，装了一辈子的好人，也就真的是好人了。江湖论迹不论心的杜同学，你真的不用妄自菲薄。”
杜锦书听了，没有说话。
林云涧虽然时常会觉得杜锦书这个人既虚伪又假，明明本质里是个讨厌人群有些厌世的小孩，表面却非要伪装得像模像样，和心里想法是两个极端。
但偶尔林云涧还是挺佩服他的，至少从转校到藤桥一中之后，杜锦书没有做出过任何违背人设的事情，从来与人为善，学习上是老师眼中的好好学生，是同学眼中性格超好的学霸，还是街坊邻居眼中热心友善的好孩子。
一个人能伪装到这种地步，也是挺恐怖的。
不过越是伪装出完美的表象，越是说明内心的空寂。
林云涧想了想：“但其实……你也可以放纵下，就算真实的样子，说不准大家也会喜欢呢？”
“喜欢我真实的样子？”杜锦书哈哈一笑，摇摇头，很多想说的话到底是堵在了喉间：
“这就是我要塑造出来的真实样子！我告诉你，别影响我成为一个完美的人。”
林云涧：“你知道你像是什么吗？”
杜锦书斜睨她：“什么？”
“像是那种娱乐公司包装起来的商品， 你说就你这样的，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相信？”
杜锦书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独特的人格魅力！”
“啧，你不去签约童瑶家的娱乐公司，简直太亏了。”
“亏吗？”
林云涧仔细打量两眼，郑重其事点头：“真的亏！一个形象管理做的这么到位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偶像失格行为传出来的商品。”
杜锦书当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成，万一我出名之后，身世被扒出来怎么办？”
嘴上说的再好听，内心深处依旧是恐惧的。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青藤庄园。
林云涧面色突然古怪起来。
杜锦书一直注意着她，见她面色有异常，问道：“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林云涧看的地方望过去，接着面上笑意收敛。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道高挑的身影。
穿着裸色的针织开衫，乌黑长发盘在脑袋上用乌木簪别起。她的年纪大概不再年轻，眼角处透漏着岁月流逝的痕迹。
但那些痕迹并没有为她的魅力大打折扣，反而更添加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
正是前几天曾来过青藤庄园的贵妇人，也是卫琦琦的母亲。
于木青也看到了他，朝着两人缓缓走近。
杜锦书的面色一瞬间冷了下去：“你来干嘛？”
于木青没有回答，目光从他的面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林云涧身上，细细打量。眼中有着挑剔和不赞成。
林云涧后退：“要不，你们聊，我先回避一下？”
于木青默认，杜锦书却拉住她：“你就在这里。”
他拽着林云涧的手上用足的力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跟眼前的人交谈。
他笑着，就连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位阿姨，找我有事吗？”
女人的目光成功聚焦到他脸上，细细打量这张跟自己略有相似的面容。
洁白的皮肤上，之前的巴掌印已经消失不见。
她垂眸：“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杜锦书说的很通情达理。
“毕竟当时您把我当成了绑匪，爱子心切嘛，做出来什么事情，我都能理解的。”
女人继续盯着那张脸看，仿佛在思考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杜锦书笑容不变，任由她打量。
两人似乎无声的做一场博弈，这场博弈没有胜负，于木青率先鸣金收兵：“这样，便好。”
她深深的舒了口气：“你救了啾啾，想要什么报酬可以现在说，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
杜锦书扣住林云涧的手腕更紧了些：“不需要。我救那个孩子又不是为了什么奖励。当时那种情况下，发现任何一个孩子疑似被拐卖，我都会出手。”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只是没想到，不是拐卖是绑架。”
言外之意是——如果是绑架，便不打算出手了。
于木青不知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那好。不过虽然你不用，但救命之恩的回报还是我们要给的。卫家家大业大，不会亏待你的。回去之后，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需要什么。”
她说罢，看着林云涧，略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浑身上下透着淡然。
仿佛刚才那几句话，已经完成了她所有的使命。
杜锦书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直到消失。
林云涧用另一只手打个响指：“回神了，人都没了。”
“还有，松开我的手，很疼啊兄弟！”
杜锦书终于松开，整个人像是抽去了浑身力气：“林学姐，她不认我。”
“她明明站在我的眼前，还在跟我扯清关系。”